霍十二眼睛一扫，很快便停留在周含芷那一席。

    她没有看周含芷，而是看向了周含芷身边的男人。

    那是司年。

    司年以往是侍卫长，这样的宴会从来都是站在外头巡逻当值的，如今却坐在里面，还坐在了周含芷身边。

    就连身上的衣裳，也与周含芷是一个色系，就像是一套样式做了男款和女款。

    能坐在公主身边，怕是也只有当朝驸马爷了。

    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周含芷竟如愿以偿地招了她的心上人做驸马。

    霍十二都能想象得到，周含芷与司年的成婚大典，一定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举国欢庆。

    若是以往的周含玉，这样的场合，也还是只能待在恩宁宫内，眼巴巴地自行想象着这种与她无关的热闹场面吧。

    此刻，司年也正在看着周含玉。

    长乐公主，真的变化太大了，大到如今被她这样盯着看，司年的内心竟有些五味杂陈。

    霍十二跟司年四目双对，她只是淡淡笑了笑，微微点头示礼。

    “长乐公主瘦下来，竟然这样好看……”

    “以前都说只有安平公主好看，若是长乐公主早些瘦下来，早就艳压安平公主几个头了！”

    “就是，若是早知道长乐公主生得这般容貌，我早就让犬子……”

    “我看这邻国世子，生得也是一表人才，长乐公主与他，看起来倒是登对。”

    这一切，都让周含芷看在眼里，听入耳中。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肥丑的姐姐如今竟是大变模样，不但不肥不丑，还变得更漂亮了，她这一身精美华丽的礼服，一时间竟似失了颜色一般，无人再看。

    所有人都在看着周含玉，就连自己的驸马都在看她！

    本以为周含玉这样的，注定要孤独一辈子，没想到这邻国世子，也是生得面如冠玉，在外人看来，说是天造地设也不为过。

    所以周含芷得出的结论很明显：周含玉嫁过去和亲之后，过得比自己好。

    这一点，周含芷没有办法接受。

    这个丑东西，她也配？

    “驸马，你在看什么？”周含芷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对司年道。

    司年知道周含芷的脾气，只能收回目光，漠然道：“没什么。”

    若不是圣上赐婚，他也不会娶周含芷。

    对于司年而言，周含芷顶多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妹妹。

    如今木已成舟，司年便也不在乎那么多，尽管他收回了目光，但还是忍不住往周含玉的方向偷瞄，却看见那邻国世子，直接牵起周含玉的手，将她扶至席上坐好，还温柔地替她整理裙摆。

    看来，他们夫妻相处得十分和睦。

    不知为何，司年心中竟有一丝丝的后悔，一闪而过。

    若是当初……

    “长乐，你生得越来越像皇后了。”座上的周德端终于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十二似乎在周德端嘴角看到了一丝丝的弧度。

    这算是，周德端第一次笑着跟周含玉这个大女儿说话吧？

    “长乐难得回来，这帘子还挡着做什么，还是撤了吧。”这时，皇后也开口了。

    席前那一层耻辱的纱帘，终于被撤走。

    周含玉，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在人前用饭，举杯。

    “他是谁？”宋鸾羽一边装模作样地给霍十二碗里夹菜，一边低声问。

    “你说司年啊，以前是侍卫长，现在是周含芷的夫君，当了驸马爷呢。”霍十二老实回答。

    “司大钧的儿子？”宋鸾羽又问。

    “对啊。”霍十二点头。“怎么问这个？”

    “看你刚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宋鸾羽道。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错觉了，她怎么觉得宋鸾羽这番话酸酸的，于是霍十二眉头一挑，坏笑着看他：“怎么，你在吃醋吗？”

    宋鸾羽瞥了她一眼，“嘁”地笑了一声：“我是你夫君，吃醋不是很正常么？”

    ？？？

    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回答问题？

    怎么自己每次调戏他都会被反调戏回来并且自己还无言以对！

    他说的是华无戈跟周含玉吧？是吧是吧？

    一定是的！

    不然其他的情况解释不通！

    霍十二脸微微一红，便低下头去用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碗里的菜。

    宋鸾羽知道霍十二害羞了，一边肆意欣赏她害羞的样子，一边又道：“我敢说，这司年多多少少对周含玉有点意思。”

    “啥？”宋鸾羽话题跳得太快，霍十二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看了司年一眼：“你怎么知道？”

    宋鸾羽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神秘兮兮道：“男人的直觉。”

    霍十二：“……”

    “宴会结束后，你想办法接近他。”宋鸾羽突然又道。

    霍十二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宋鸾羽又笑了笑。“最好是，能让他带你回将军府。”

    宋鸾羽一说“将军府”四个字，霍十二便明白他想干什么，可是驸马与公主成亲后，基本都是住在宫内，回将军府上住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

    霍十二回想起刚才宋鸾羽的语气，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怎么总觉得你想卖我？”

    宋鸾羽淡定喝着酒，不置可否。

    “你真要卖我啊！”霍十二的眉毛已经拧成一团。

    宋鸾羽这才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道：“我就是敢卖，也要有人敢要啊。”

    “……”

    “堂堂祸神，厄刹星君，谁敢要？是生活太顺了，想感受一下大起大落，绝境逢生？”宋鸾羽看着霍十二越来越黑的脸色，面上的笑意是一点没减。

    就在霍十二要发作准备崩人设抄家伙打人的时候，宋鸾羽直接按住她藏在案底下蠢蠢欲锤的手，又道：

    “三界之内，也就本君敢要你。”

    宋鸾羽的眼中突然没了调笑的神情，眼神澄澈而……有那么一点……真挚？

    霍十二愣了一下，随即也很嫌弃地“嘁”了他一声：“那真是谢谢您了。”

    宋鸾羽再次展颜一笑：“客气。”

    ……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大多数人都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就连周德端都喝得有些微醺了，整个宴会厅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气，与食物的味道夹杂在一起，闷得霍十二很是难受。

    忽然，霍十二看到门边探出来半个脑袋，她很快看过去，那脑袋便又消失不见。

    是她闷得出现幻觉了？

    霍十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余光便又瞥见大门口探出来半个脑袋。

    霍十二赶紧看过去，只见半个脑袋很是熟悉，扎着宫女的小髻，但是太远了，她看不太清楚。

    奇了怪了，那可是大殿正门，这么一个人明目张胆地在大门探头探脑，侍卫也不管管的么？

    霍十二很快就想到，那或许不是人。

    于是她决定出去透透气，顺便找找看刚才探头探脑的人是谁，本来想喊上宋鸾羽一起，但宋鸾羽却拒绝了。

    理由是，人间的酒还挺好喝的，比天上的甜，他想再多喝一些。

    霍十二无奈，只能自行起身，从大殿侧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