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虞渊海篇 第78章其名为风(三)

作品:《神霄九宸

    (78)

    “楚大叔,您探望过师祖就直接回隐秘村了是吗?”行过拜师礼后,宇文垒便跟着楚庄往深山更里面走去。两人走了良久,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里尽是充满了不舍。

    楚庄闻言止住脚步,他回过身来,替宇文垒摘去头发上粘着的树叶,看着他说道:“阿垒,你要知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而我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未来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在重阳观心无旁骛潜心修行,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良苦用心。

    要知道,将来若你想找保山和三爷的下落,只有靠实力才可以从别人口里打听出来,没有力量就寸步难行。回去吧孩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大师伯还在前面等着我呢。”

    宇文垒一下子红了眼圈,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楚大叔,我一定会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本领,绝不会让您失望,只是您也要一路保重!到家之后,替我向爷爷问声好。”

    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两人患难与共,亦师亦友情同父子,宇文垒知道这一天终归会到来,心中只盼着能晚来一天也好,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楚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放心,我回去后肯定第一时间转告你爷爷,将你这一路的事迹告诉他,说你已经成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小男子汉了。”

    说罢,楚庄便硬着心肠转过头去,然后将身一纵,大袖翻飞着朝远处跃去。他人在空中时,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身形一晃便又落在不远处一棵大树梢上,转头对宇文垒说道:“勿要忘记了半年之后和玉贤真人的约定,他到时候会来重阳观指点你灵器的修行。”

    宇文垒点点头,扬声说道:“我记下了,楚大叔。”

    楚庄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楚大叔走啦,你也尽快回去吧,别让你师父担心。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一闪身,倏然远逝。

    此时,极远处的一座山峰上,竟赫然站着两人,两人立在高处,遥望着在山林间闪挪弛纵的楚庄。

    其中一人缓声说道:“他终于要回去了,计划也将再一次启动,你做好准备了吗?”说话这人一身黑袍,将脸遮在面具后面,看不出任何的特征,正是那黑袍人。

    只是他说话依旧是那么的从容,口齿清冷,语气不急不慢,不夹杂任何感情,话音里却透露着一股阴毒。

    “至尊,您过了这么久才来联系我,我本以为自己早就是一颗弃子了呢,原来是他被玄天的君使打伤,躲起来疗伤去了。

    哼,我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了,早就随时做好了准备,下一步该怎么办,请您吩咐吧!”

    黑袍人阴恻一笑,说道:“不急,目前双方的力量相互掣制,谁也没有处于绝对的上风,先动者未必能占得先机。”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说着,黑袍人从袖中伸出手来,感触着空气之中的微风,继续说道:

    “你要知道,风一开始也只是在青蘋头上轻舞飞旋,极为弱小,可最后竟会成为刚劲狂烈,难以抵御的大风。所以我们一定要知微见著,才能从细微不易觉察的地方找到足以打破双方势均力敌的办法。”

    那人胸中早有盘算,心不在焉的只是点了点头,转而问道:“至尊,据说重阳子已修成半仙之体,能掐会算。这五峰山全在他的控制范围里,您贸然前来,不会让他推测出来吧?”

    黑袍人是何等能耐,早看出他心中所想,却也不点破,只是说道:“记住我的话,欲成大事必须要学会忍耐,千万不要太心急,要知道你的敌人远比你想象中强大。

    我要走了,得提前去布局守候看一出好戏。要知道,他可是即使在我面前都没有受伤的男人,还真希望这一次他能将之前的屈辱还回去,趁势打击一下玄天的气焰。”

    这时他一指远处踽踽而去的宇文垒,继续说道:“而你目前的任务就是监视这名少年。我有预感,说不定他正是我们需要的那一道改变局面的风!

    最后再告诉你,你尽管放心我来这里找你。一个小小的重阳子,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嘿嘿,他的预测之术连太乙坛的神算符都不如,对于我更是无效。”说完,身影便淡了下去,很快就完全消失不见。

    那人见至尊确实已远去,长吁一口气,漠然自语道:“只要是能达到目的,就算是魔鬼,我也可以和他做交易!”

    他呆立了一会儿,遂又看着渐行渐远的宇文垒,喃喃道:“至尊对你如此看重,真不知你能不能配得上风的名号。”

    宇文垒送走了楚大叔,心情十分失落,便只顾着低头匆匆往回赶路。忽然他感觉到脑后风声一响,猛然间惊醒过来急忙将身侧开,只听见“铮”的一声,一枚飞镖插在他面前的树干之上。

    他来不及转身,便听见身后嗤嗤嗤数道破空之声传来,只得提气跃往高处,翻身落在树枝之上。

    宇文垒站在枝头,回身朝下望去,就见不远处一棵树后身影晃动,于是他冷哼一声刷的抽出七星剑,随后便蹬开树枝,如离弦之箭飞了过去。他人在半空便长剑一挥,轰隆一声将大树削为两段,吓得树后那人面无血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师叔,是我!饶命啊!”那人看到宇文垒长剑挥来,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口里带着哭腔不住的嘶声喊叫着。

    宇文垒听他喊自己为师叔,顿时一怔便明白过来,于是他将七星剑改削为点,轻轻往地上一戳,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那人跟前。

    那人见宇文垒止住攻势,吓得慌忙爬起来,连连作揖道:“多谢师叔手下留情!”说完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想起若不是刚才出声求饶,估计小命早就没了,想到这里犹自叫他心惊肉跳。

    宇文垒将宝剑收入鞘中,抬眼朝对方望去,就见面前站着的不过还是个孩子,看样子也就八九岁的模样,一身道童装扮,头上挽两个道髻,一脸的稚气未脱。

    见道童惊慌失措的样子,宇文垒不由得暗自发笑,便也觉得好玩,于是故意将脸一绷,喝道:“你是哪个师兄的门下,竟然敢偷袭尊长,小心我告于掌门知道,到时候……哼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道童听后,又惊又怕,吓得几欲哭出声来,连连哀求道:“师叔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掌门知道,不然的话我师父一定会狠狠地责罚我。”

    宇文垒已许久没有释放顽皮的天性,此时他怎能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于是便装模作样的将双手负在身后,面色阴沉,缓声说道:“好吧,要我不告诉也行,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又为什么要背地里偷袭我?”

    那道童一边慌忙给宇文垒打恭作揖,一边拿眼偷偷瞟向不远处的树丛,嘴里却是支支吾吾说道:“回小师叔的话,我,我叫青弦,我师父是,是……”说到这里,竟再也说不下去。

    宇文垒本就是夙根极好、聪明绝顶的人,他很快便瞧出是有人把这天真烂漫的小家伙当枪使,拿自己开涮,心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们玩玩,也让你们知道知道小师叔我的手段,免得以后小瞧了我。

    想到这里,他便对道童说道:“你说你叫青弦是吗,果然是够清闲的,不好好在观中清修,竟然敢跑来戏弄师叔。也罢,今日就让我把你的同伙都撵出来吧!”

    那青弦小道童一听反倒不乐意了,嘟着嘴低声说道:“回小师叔,我是叫青弦,不是清闲自在的清闲。”

    宇文垒懒得理他,反手拔出七星剑,将宝剑朝青弦刚才偷瞄的树丛上方指去,随后便将真气注入剑中。渐渐地在剑尖前端生成了一个清澈透明的大水球。这正是七星剑上的第二个术——水骤!

    水球越聚越大并不涨破,里面的水汩汩滚动不止,到最后竟有大如圆瓮。宇文垒见时机成熟,大喝一声:“去吧!”说完便将左掌一推,那大水球便呼啸着飞向树丛上空,接着哗啦啦变为暴雨倾盆般骤然而下。

    宇文垒看着疾如雨柱的水骤术,心中暗道,我毕竟是真气不足,要是能有南水山人的真气层级,只怕这水球里洒下的水珠不亚于他的水箭吧,可惜现在只能是普通的降水。不过他本就无意伤人,只是想将他们从树丛里逼出来吧了,转念一想,以此术却反而最为合适。

    躲在树丛里的数人猝不及防施术抵御,被这暴雨当头浇下,只得一个个双手抱着头,如落汤鸡似的一个个从里面跑了出来。青弦见状,顿时觉得好玩,一时间忘记了畏怯,居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几个道童见已经败露行藏,只得一起上前,对宇文垒躬身施礼道:“弟子参见师叔!”

    宇文垒见他们一个个窘态难掩,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勉强忍住笑意说道:“都起来说话吧。说,是不是你们几个指使青弦狙袭我?”

    其中一个领头的道童偷偷抬起头,看着宇文垒,试探着小声说道:“小师叔,我们并不是真想伤害你,我们几个只是想试试你的本事,仅此而已,我们知错了,请您就放过我们吧!”

    其他几个道童也连忙随声附和道:“我们知错了,求小师叔饶我们这一次,下次再也不敢啦!”

    青弦倒像个局外人一样,也在一旁帮腔道:“都是青风师兄说想看看小师叔有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做掌门的入室弟子,才……”

    那领头的道童抬头瞪了他一眼,吓得青弦赶紧闭上了嘴巴,躲在宇文垒身后,怯懦着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嘛,你又要敲我的头了。”说完还不自觉的摸了摸脑袋。

    青风?宇文垒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便仔细端详了这道童半天,也没认出是谁,于是便皱眉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

    那道童心里一宽,赶紧施礼说道:“师叔难道忘了?昨儿晚上您和师祖以及四师叔祖来时,在山底下,便是我率领师弟们迎接你们上山。”

    噢,宇文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都是二师伯的徒孙。再看他们浑身湿答答的样子,心里难免不忍,问清楚了他们是哪位师兄的弟子后,便放他们回去换上干净的衣衫。

    几名道童如临大赦一般,匆匆道谢后一阵风似的去了,青弦也趁机想要溜走,宇文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坏笑道:“他们可以走,不过你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