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发狂

作品:《一日三觉之公主鼾正响

    百里琪花将两只手伸给芦苇看,芦苇细细检查一番,确定在恨的没烫到,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做事的,如此毛手毛脚,要是烫到我家小姐该怎么办!”

    芦苇神情肃然的训责丫鬟,声音虽不大,神情亦是平静淡然,却不由散发着一股强大威压,比疾言厉色的斥骂还要令人心惊胆战。

    丫鬟抖落腿上的紫米露,一脸惊慌的匍匐在地,连连道歉,纤细的脊背却透着一股坚毅的傲气,不卑不亢。

    百里琪花多看了丫鬟两眼,然后挥了挥手,“算了,你衣服也脏了,下去整理一下吧。”

    百里琪花没有为难她,丫鬟感激的磕了个头,直起身道,“奴婢再给您送一碗来。”

    “不必了,已经没胃口了。”

    百里琪花又挥了挥手,丫鬟似乎还想再道歉,最后只是垂了垂头,便躬身退开了。

    这里的小小骚动很快便过去,总结会的宴席也在奇怪的氛围中结束。

    晋王筹到了战资,心情很不错,知道韩思贵今日遭受了连番难堪,就多安慰了几句。

    韩思贵毕竟是商会会首,影响颇大,日后需要用到的地方还有很多,自然要好好安抚。

    众人和晋王、郝将军告辞后,纷纷散了,百里琪花也随着众人离开了会馆,不时有夫人、小姐来与她说话打招呼,夸赞她在宴席上的沉着气度,心灵舌巧。

    百里琪花都一一回应,并未多言,只是谦虚的表示过奖了。

    百里琪花出了凉波亭,感觉独自有些不舒服,便转道去了一趟茅房,从茅房出来时,却见芸姑站在一丛积雪压盖的矮丛边,似是特意在等她。

    百里琪花刚刚上前,芸姑便已十分恭敬的朝她见礼,秀静的脸庞上神情温婉,令人欢喜。

    百里琪花连连回礼,对方可是长辈加前辈,这可使不得。

    “芸姑可是在等我,不知有何事?”

    芸姑似不确定般沉吟片刻,浅笑研研的开口问道,“不知王姑娘修补绣面用的可是渲针针法?”

    渲针针法乃绾丝玉人独门技艺,一直深受绣娘们的惊叹和效仿,但都不得精髓,称之为最神秘、传奇的针法。

    芸姑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望着百里琪花,百里琪花笑而不答,握着手中温暖的手炉,木制轻轻描绘着手炉上的浮雕轮廓,一下一下。

    “芸姑见过渲针针法?”

    芸姑脸上扬起惊艳的表情,认真点了点头,“曾有幸观摩过绾丝玉人制作的一套孔雀衔梅枝襦裙,当真是巧夺天工,惊为天人。但那套襦裙上的渲针针法与你并不十分相同,可若不是渲针针法,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针法是我不知道的。”

    芸姑并不确定百里琪花修补绣面时使用的是渲针针法,与她所见的渲针针法也有所不同,但她慎微钻研绣技的绣娘,自认为天下针法尽数皆知,没听说过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针法。

    百里琪花故弄玄虚的抿了抿唇,眉眼弯弯,“世界之大,多的是未知之事,不知也不奇怪。”

    百里琪花含糊其辞的给了这么一个回答,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冯彦已经叫了两个小厮,率先将装银子的箱子放上了马车,等在了会馆门口。

    大力和哼哈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竟然等在会馆外面,见到她出来,欢快的迎了上来。

    围着百里琪花的夫人姑娘们看见哼哈,个个吓得面容失色,退避三舍。

    “这……是王姑娘养的狗?”

    百里琪花宠溺的摸着哼哈的脑袋,笑吟吟的点点头,“哼哈今年三岁了,乖的很,不过不喜欢陌生人。”

    夫人姑娘们看着哼哈凶狠的模样,没有一个敢上前,想要再和她套套近乎的打算也打消了,纷纷告辞离去,很快便清静了。

    百里琪花长长的舒了口气,拉了拉脖颈上的兔毛领子,手轻轻拍着装满银子的木箱,心情大好。

    “小姐你看,韩小姐。”

    百里琪花顺着芦苇视线的方向看去,韩昔翎站在会馆中的一处回廊廊柱边,正凝着脸和人说着什么,脸色带着一丝凶狠,像是在训斥人。

    而她对面站的女子,穿着一身青衣,正是方才给百里琪花送红枣紫米粥、打翻碗的丫鬟。

    此时的韩昔翎已经不负之前的明艳耀眼,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神情黯淡,灰头土脸,光鲜亮丽的着装都遮掩不住她的落魄气场。

    她的身边只跟着樊黎,其他围着她团团转的姑娘全都不见了,突然从众星捧月变成孤单落寞。

    韩昔翎疾言厉色的骂了丫鬟许久,即便隔得远听不见声音,看她那恨不得吃人的表情,也知道她此时情绪有多差。

    韩昔翎呵斥完,一转头便看见会馆外百里琪花揶揄的笑容。

    韩昔翎瞬间感觉血冲头顶,不顾樊黎的焦急劝阻,大步朝百里琪花而去。

    韩昔翎挥着手臂就想冲上去打人,被樊黎从后面抱住了,冯彦也护在了百里琪花身侧,不准任何人靠近、伤害她。

    韩昔翎何曾受过今日的屈辱和挫败,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无人敢给她难堪,促使她形成倨傲跋扈的性子,面对不了一丁点挫败和挑衅。

    百里琪花让她丢光了脸面,如何能不气,不恼,不疯狂。

    若不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早就将百里琪花大卸八块,一雪耻辱了。

    百里琪花随意的抱手旁观,看着韩昔翎想杀她,却无奈她何的样子,心中隐隐嗤笑。

    就这点城府和承受能力,对付她实在太没成就感了。

    韩昔翎如狼似虎的眸子猩红的闪着阴森的寒光,像一头被惹怒的老虎,咆哮着张开了血盆大口,可惜她只是一只长得像老虎的花猫而已,根本没有杀伤力。

    “王妍,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痛不欲生的跪在我面前,我发誓。”

    百里琪花淡然的漠视她的狠厉誓言,目光幽幽的绕过她和樊黎,投向会馆大门。可爱的偏着脑袋,看着那个左顾右盼准备离开会馆的青衣丫鬟。

    一股极淡的红枣紫米露的甜味顺着风飘过来,空气似乎都变甜了。

    青衣丫鬟还穿着被弄脏的裙子,裙摆处有大片明显的黑紫色痕迹。

    哼哈嗅着空气中的甜味,乖顺的脸庞渐渐发出‘恩恩——’的低吼声,鼻子用力喷着热气,发出抖动的颤音,嘴巴也张开了,露出两排坚固的牙齿,突然一个冲刺,如一团白雪飞了出去,猛地扑向青衣丫鬟。

    青衣丫鬟正从大门右侧的离去,刚刚穿过门檐准备下台阶,大腿猛地被咬,立马扭曲着五官痛呼出声,身体一软摔在了地上。

    青衣丫鬟素净的青衣裙摆上很快开出大朵大朵艳丽的红花,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艳,最后完全遮掩了本来的颜色。

    那大片红色刺激着众人的眼球,周围的人害怕的惊叫着四散逃窜,空气中充斥着丫鬟恐惧而尖锐的呼救声。

    “狗……狗咬人了!”

    “太可怕了,快走,快走——”

    街上的行人们被眼前的血腥景象吓住了,全部撒丫子跑不见了踪影,只有些许胆子大的躲在角落的悄悄偷看。

    韩昔翎猛地回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青衣丫鬟已经滚着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趴在街道边,满脸痛苦的朝韩昔翎爬过来,想要向她求救,但张开嘴只有痛苦的呻吟和吼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她。泪水从眼眶汹涌奔流。

    韩昔翎不住的倒退着,一步两步,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只能依靠着樊黎搀扶的力量,整个人都已被吓得失魂落魄。

    血,满眼都是刺目的血,还有那与白雪堆积的地面融为一体的庞然大物。

    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凶残恐怖的面目。

    “这是怎么回事!”

    晋王惊诧的声音突然在会馆大门前想起,韩思贵和郝磊跟在他左右两侧,身后还有几个小厮。

    晋王看着街边狗咬人的可怕景象,凝重的皱起了眉头。

    郝磊则是微微挑了下眉头,很快注意到了百里琪花和韩昔翎二人,目光闪过一丝趣味。

    街上噤若寒蝉,青衣丫鬟凄厉的哭喊声清晰的穿荡在街面上,令人毛骨悚然。

    百里琪花也一脸受惊的表情,将手里的暖炉放到芦苇怀里,赶忙上前唤着哼哈。

    哼哈回头看向百里琪花,被鲜血染红的瞳孔渐渐恢复清明,摇着尾巴快速跑回她身边,亲昵的在她腿上蹭来蹭去。

    “今天真的过分了,怎么能咬人呢,回家定要好好罚你。”

    百里琪花严厉训斥着哼哈,说出的话却不疼不痒,脸上也丝毫没有责怪的神色,甚至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擦了擦它嘴边沾满雪渍的白毛。

    冷风一吹,吹起她颊边的秀发,在眼睛前飘来晃去,那双清澈的眼眸似乎笼罩上一曾诡异的厉色,嘴角阴冷的微勾,吓得韩昔翎又踉跄着后退两步。

    百里琪花摸了摸哼哈的头顶直起身来,理都不曾理会那个快要晕厥过去的丫鬟,看向晋王道,“殿下,很抱歉,没能管教好我的狗。哼哈平时除了不喜欢陌生人接近外,还是很温顺的。今日也是受了刺激,才会突然发狂。”

    “既是你的狗,就该好好拴着,怎能当街咬人,置他人的安危于何地!”

    百里琪花认真的点头,附和,“殿下说的是。殿下有所不知,民女曾被恶人在紫米露中下毒,但那下了毒的紫米露恰巧被我奖励给了哼哈,哼哈鬼门关闯了一遭,好容易才捡回命来,自此闻到紫米露的味道就要发狂咬人,怎么都拦不住。”

    百里琪花一脸真诚的解释原因,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着韩昔翎,那眼神似是在说,你的那点伎俩也想害到我?

    韩昔翎只觉背上一阵发凉,凉风一吹,浑身打了个冷战,下巴止不住的发抖,牙齿磕磕磕的碰撞作响。

    百里琪花故意指桑骂槐,暗指韩昔翎给她下毒。

    在宴席上时,那个青衣丫鬟来送红枣紫米露,韩昔翎的视线就直直盯在丫鬟身上,眼神兴风又期待,一看就知道憋着坏。

    所以百里琪花故意接碗时没接住,将紫米露打翻了,果然瞟见韩昔翎的表情瞬间阴沉。

    韩昔翎不仅没能下毒成功,此时反而被将了一军,吓破了胆。

    “这个丫鬟也实在无辜,就因为身上撒了紫米露,被哼哈咬成这个样子。”

    百里琪花怜悯又自责的唏嘘一声,站到青衣丫鬟面前蹲下,安慰的握了握她又脏又湿的手,宽慰道,“你放心,是我的狗犯的错,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医药费我也会全部负责,真对不起。”

    青衣丫鬟趴在冰凉刺骨的地面,仰头看着百里琪花眸中隐藏的笑意,那般阴冷、残忍,血光淋漓,如同一只恶鬼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青衣丫鬟恐惧的浑身颤栗起来。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

    青衣丫鬟睁大眼睛想要尖叫、指控,但嘶吼过度的嗓子此时沙哑无力,根本发不出声音,恐惧的瞳孔中流淌着激动的泪水,任由她怎么用力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青衣丫鬟努力挣扎着想抽回被握的手,却根本敌不过对方的力量。

    “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百里琪花安慰似的捏了捏青衣丫鬟的掌心,松开她,让冯彦派人将人抬去医馆医治。

    青衣丫鬟被两个男子一前一后抬走,望着百里琪花越来越远的身影,绝望的除了默默流泪再无它法。

    就算她能说话,又有什么用呢,谁会听她一个丫鬟的说辞,她终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青衣丫鬟闭上眼,那抹阴冷的笑猛然跳出脑海,吓得她浑身一颤,如同印刻在了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戳着她的胸口。

    百里琪花边小声训斥着哼哈,边上车离开了会馆,韩昔翎看着她渐渐驶远的马车,僵硬的身体猛地一松,一下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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