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多出一个女人，还是心智有问题的。

    府上不仅小姐和公子，就连仆人小厮也觉得稀罕。

    大概将云霁收拾妥帖后，没有经人监视，导致她在府中，四下游玩。

    老夫人颜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忽而听得有丫鬟在院门外絮絮叨叨。

    “那些丫头们在说些什么？”

    王嬷嬷躬身，“老奴这就去看看吧。”

    到得跟前，从丫鬟口中一打听。才知道远处假山上，有人在吃蜻蜓。

    听了这话，王嬷嬷只感觉到腹中恶心，到了跟前，又忍着说了一遍。

    “有这回事儿，走，去看看？”

    主仆俩经过长廊，绕到假山上一看，果然发现一个女子坐在假山上，手里拿着蜻蜓。时不时还用嘴巴去触碰蜻蜓的翅膀。

    “快，快把那丫头给我逮下来？”或许是见那丫头穿着丫鬟服，故而也不大清楚，只误以为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

    这么高门大府里，讲究体面，繁文缛节甚多此刻这云霁在假山上坐着玩蜻蜓，什么不做？

    老夫人颜氏的心里自然有些不舒坦。

    况且——

    假山之下，府里上下的丫鬟小厮盯着那假山上的女孩看。

    总觉得，太过与众不同。

    然而，大家聚在一处，看热闹，不做事儿，对于老夫人颜氏而言，着实不成体统。

    当下语气阴冷地叫了。

    “那是谁家的丫头？”

    这一唤，观看着的那些儿媳妇，各个蜂拥而至。

    二夫人宁氏瞥着那怪丫头，“回母亲，除了长歌，还有谁会带回来这么奇怪的丫头？”

    长歌？

    心下狐疑，不觉抬高目标看去。

    沉思片刻，她放下了手指，语气也冷肃得紧，“让长歌过来，把丫头带回去。这般到处乱闯，成何体统。”

    说起沐长歌，老夫人颜氏可能有些偏爱，并未大动干戈。

    云初初听了丫鬟红竹的话，闻声赶来。瞥见假山上的丫头，一跃而起。

    将人搀扶下来，“云霁，刚来，不许乱跑，你答应过我的。”虽带责备，但话语温和。

    云霁那丫头看着云初初，放掉蜻蜓，呼一声，往院子飞去了。

    “云霁……”

    人家没搭理。

    底下看客众多，关键还有老夫人颜氏。云初初不敢僭越，连忙下来赔罪。

    “祖母莫怪，我这师姐从小神智不清！”

    刚来一个师兄重深？这会儿又来一个师姐云霁？

    这山里面的高手，怎么个个都往自己的尚书府跑？

    老夫人颜氏眼神暗了暗，听着不大相信。

    身旁二夫人宁氏火上浇油，“呦，瞧长歌这话说的，这师兄刚来不久，师妹便又来了。累不累啊？”

    云初初瞟了宁氏一眼，“二娘这话说得就有些奇怪了，我这师姐和我交·好，到得此处来看我，也不行么？”她影射了下，“二娘，沐妃娘娘日后兴许也会进府回来看您，难道……那也不行？”

    意思是，沐雅楠也是嫁出去的人了。这嫁出去的人，也就是泼出去的水！

    二夫人宁氏听出来了，“母亲，您看长歌这说的什么话？”

    “算了，你一个当长辈的，还要同小孩子见识不成！”老夫人颜氏，是一个特别看重体面的人。www.kmwx.net

    就好像四夫人越氏同外面的男人有染，生了孩子沐萋萋，他们还迫切地希望能够将这样的事儿压下去似的？

    宁愿将沐萋萋远嫁，也不愿意让外面的人知道，这沐萋萋不是沐远扬所生？

    高门大户注重那所谓的体面和名声？

    “好了，长歌，你师姐既然是来做客的，那必定要有做客的样子，这若在尚书府里，乱跑乱跳，到时候被当成了贼人捉住，可不怪尚书府的？”老夫人颜氏不愿多说，看了云初初一眼，立马离开了。

    ……

    尚书府沐远扬下朝回来，到得母亲房里请安。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颜氏躺在椅子上，手臂挥动了下，指着椅子，“远扬，坐吧。正好我也有事儿要同你说说。”她双眼变暗，有些踌躇，“冰灵这丫头，虽然我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她既然来了尚书府，就是尚书府的小姐。其他小姐公子有的，她也不可没有。”

    沐远扬听出老夫人颜氏的意思了，恭敬地提问道，“母亲是指冰灵的及笄礼是么？”

    “是啊，这孩子是尚书府里的六小姐，年龄最小，平日也很少给我添麻烦。她的母亲又没有在身边，咱们这及笄礼，也是需要办的，不可让府中的多有置喙，也不可让府外的人，多有谈资。”

    老夫人颜氏一言一句，说得特别在理。

    身旁尚书府大人沐远扬，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连连点头同意。

    半晌，王嬷嬷就亲自过来寻找云初初，说是老夫人颜氏请她过去。

    到时，尚书府大人沐远扬觉得，这六小姐沐冰灵身份尴尬，这及笄之礼，便令云初初来安排。

    “长歌，你是府中姐妹们的大姐，这冰灵的及笄之礼，你有什么看法？”

    “回祖母，长歌以为，既然冰灵妹妹身在尚书府，那一定得按照小姐的及笄礼来操办。往年及笄之礼如何安排，冰灵妹妹的及笄之礼便如何安排？”

    云初初知道，自己这父亲沐远扬事到如今，还忘不了江南的那位水氏。虽然没有将人请来，但思绪早就飞到了江南。

    这个二人爱情的结晶，他心中也自然是宠·爱着的。

    听得长女这么一说，他开心了许多。

    平日不敢违背母亲，这会儿在长歌的帮忙下，话回得相当利落和诚恳。

    按照其他小姐及笄之礼的安排，老夫人颜氏仍然要挑选适合的服饰送给六小姐沐冰灵。

    “一会儿将我挑选的东西，送到六小姐手里。”

    “是，老夫人。”王嬷嬷颔首，正要离开。

    又被老夫人颜氏叫住。

    “等等，这六小姐的及笄之礼，就交给大小姐去做。正好……我也瞧瞧她有没有当家的本事儿？”老夫人颜氏手掌贴着脸颊，愁容下，带着笑。仿佛是要看看好戏。

    对于云初初，她是抱着喜爱的态度的。大概也是因为喜欢，是以她常常会加以试探。

    最近府上大小事儿，她从不鲁莽，一直小心谨慎，回话时，素有自己的主见。比府里的其他小姐，要聪慧机灵得多。

    眼下，太子殿下迎娶了旁人。怕是日后，这大小姐会在贵族世家公子里选择。

    如此也行，尚书府大小事务也可以好好地交到这孙女的手上。

    想着想着，她觉得不那么压抑了。

    ——

    云初初坐在院子里吹风，红竹瞧见王嬷嬷前来，连忙呼唤自己的小姐。

    听见声，她利落站起，赶紧相迎，“嬷嬷来了，快，进屋坐？”

    两人拉着手，关系融洽地进了屋子。

    “红竹，给嬷嬷看茶。”

    王嬷嬷是看着原主沐长歌长大的，两人关系不错。因此，这会儿，云初初待她，也如同长辈。

    泡了一杯好茶，云初初就问了，“嬷嬷，你这次来，是不是祖母有什么事儿？”

    “还不是六小姐的及笄礼么？长歌小姐，老夫人这会是考验你的本事儿的。”王嬷嬷人宽和善良，说话从不无的放矢，“到时候，长歌小姐要多加注意，府上宾客，不仅要一一照顾到，还不能让这六小姐及笄礼闹出任何笑话！”

    “嬷嬷的意思是？”

    “往年及笄礼，大家到此，多是称赞，可这六小姐……她……”

    六小姐沐冰灵生母卑贱，是江南唱戏的，身份卑微，又不能够和女儿一起回尚书府。沐远扬和她的事儿，在这帝都传得沸沸扬扬，若非老夫人颜氏聪慧，没有认她进门。只怕此时此刻，尚书府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姑娘从小在尚书府养大，没有生过事端。本人乖巧可爱，时间一久，大家自然忘记了这件事儿。

    可如果及笄之礼，是这位六小姐沐冰灵，很难保证不会有人说闲言碎语。

    老夫人颜氏因为云初初赞同及笄之礼大办，当然毫不客气地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云初初，一来可以检验自己长女的本事儿，二来还可以让可以把这件事儿办好。

    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云初初撑着下巴，尴尬地笑道，“所以，嬷嬷的意思是，这事儿，会有很多人看着我？”

    “不错。”

    “我必须非办好不可！”

    “不错！”

    “啊……压力好大！”

    “小姐……”红竹在一旁看着人，无比心疼，“要不然去和老夫人说，不做了。”

    云初初眨了眨双眼，“为何不做？”

    王嬷嬷叹服。

    红竹惊诧，“小姐不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云初初捧着腮帮子，“所谓人言可畏，但是……人多了，有些话却也可以达到不一样的结果。”

    特别是……好话！

    “小姐的意思是？”

    “这个保密！”云初初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万分的惬意。

    她一定可以堵住悠悠之口，同时又可以发挥自己原本的能力。

    况且，老夫人颜氏这么做，无疑也是给了她一次当家做主的机会。

    以往，哪一次小姐及笄之礼，不是老夫人颜氏操办的。所以云初初觉得，这次，直接让她上，也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

    “嬷嬷，多谢您了，能够告诉我这些。”云初初让红竹将上回的好茶送给王嬷嬷。

    起初王嬷嬷还多有推辞，在红竹这丫头巧言劝解下，她终于还是收下了。

    过了会儿，红竹喜笑颜开地回来，目光觑着云初初，“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准备笔墨纸砚！”云初初娇俏的面容上，全是洋溢的自信。

    “小姐要做什么？”

    “写请帖！”

    看着丫鬟红竹，云初初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向案几。

    云初初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狼毫，开始书写请帖。

    她将名字的空隙留出来，写了一份后，随后让红竹到宫门口给自己找了几个教书先生。

    按着自己写的模子，大概写了一百来份，每个教书先生写个二十来份。

    如此一来，不过几个时辰就写完了。

    云初初看着几个教书先生写完的请帖，心中得意，随之让红竹从自己的盒子里取了银钱分给教书先生。

    写完请帖。

    她便让红竹拿布袋子给自己装起来，又令他们去到碧华楼，搬上二十坛佳酿过来。

    “四小姐，真不知道大小姐究竟在做什么，刚刚竟然命人搬了二十坛佳酿回来？”丫鬟蜜儿将自己今晨在院子里看见的全部说给沐萋萋听，“好像，还找了大概五个教书先生。”

    碧华楼的酒？

    教书先生？

    莫非也是为了六妹妹的及笄礼在做准备么？

    沐萋萋手指放在桌面上，她嘟囔道，“好啊，果然，祖母把这件事儿交给了她？”

    丫鬟蜜儿凑到耳边，自告奋勇地出主意，“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哼，她既然敢接手，我……就让她彻底地丢脸！”沐萋萋嘴角一扬，心里已经有了让人愤怒的鬼点子。

    “红竹，你过来。”云初初令红竹拿着自己柜子里准备好的服饰，去和丫鬟绾绾，换了老夫人的服饰回来。

    红竹一脸懵，“小姐，您到底怎么打算的？”

    “你就同六，老夫人服饰送错了，你拿过去的才是老夫人所送！”云初初高深莫测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红竹听后，点点头，“好，奴婢记住了。”

    “切记，这事儿，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云初初特别嘱咐。

    红竹点点头，“的。”

    “嗯，你将衣服拿回来，藏在你那里，切莫让任何人发现！”云初初又叮嘱了一句。

    “奴婢明白。”

    对于云初初的计划，红竹虽然不大明白，但是既然，她必然要做。

    用过午膳，云初初就带着请帖出府。

    红竹奔过来，“小姐，云霁不听奴婢的，她……她不愿意午休。”

    云霁？心智不成熟。很多事儿都不懂，刚回来，必然无法安心地待着。如果将她放在尚书府，到时候她再闯出祸来。

    “这样，红竹，你将她叫过去，就说……就说我带她去买糖！”

    “好。”

    云霁跟个孩子一般，听到糖，很开心地跑了过来。

    “记住啦，我是出去办事儿的，你要乱跑，绝对没有糖！”云初初这么一提醒，云霁果然抓着云初初的胳膊，不说话了。

    拎着五十封请帖，云初初出府，准备挨家挨户地发了。

    第一家，便是她的几位朋友。

    南清悦握着请帖，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所以……这次六小姐的及笄之礼，是长歌来办？”

    “对啊，不过六妹妹的母亲这事儿，若是让旁人说笑话，那我办得再出色，也没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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