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八十五 野鸭湖观鸟二

作品:《深曦

    大约再进去一点点,景区便不允许车辆进入了。

    社长大人一声吆喝,或许是因为实在坐了太久,车上人伸伸胳膊动动腿,舒展一下,才从车上缓慢地挪下来。

    甫一下了车,苏念熙感觉整个人为之一振。

    车上的空气都是大家呼进吐出的,实则已经浑浊不堪。

    而即使是校园环境在市内堪称翘楚的青渊,也绝不会有这样好闻的空气。

    野鸭湖空气有微微的湿润,清新中带点儿青草的甜香。

    社长大口呼吸,然后一脸陶醉的表情。

    举目四望,果然不愧是号称湿地公园的地方,开阔得简直不像话。

    苏念熙知道,从前有段时间,湿地并不怎么受人待见。

    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地方,既非人类可以居住的旱地,又不似正了八经的湖泊,何况还常有沼泽吞人的事件,还不如开垦了做田地,里头腐殖质含量丰富,倒是能撑个几年的好收成。

    可后来,有着一批如同何苗教授这样的人呼吁,人们才发现,这种看上去可有可无的湿地,竟然内里大有文章,物种多样性独特而丰富,真要算起来居然是无可替代的。

    况且,虽然总喊着人定胜天的口号,可湿地垦荒并不顺利。

    苏念熙觉得,有时人类的辛苦劳累,其实自然也就是随意一个报复,便能全盘掀翻。

    对自然的敬畏之心,仿佛无论何时都不能舍弃。

    从前的人笃信某种道法自然的法则,甚至会将大自然的一些现象赋予某种想象,或者编些奇谈怪论,借以教化世人。

    苏念熙发现好像每个人小时候都听过那个老槐树的故事。

    说是有户人家人丁兴旺,一天夜里主人梦见槐树显灵,次日惊慌失措居然把树给砍了。www.83kxs.com

    以后厄运缠身,最终闹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还有魏魏说过,自己小时候听过一个青蛙的骇人故事。

    “村里有人卖青蛙,每天剥蛙皮,结果有天让人发现死在家里,全身皮都给剥掉了。”

    当时月黑风高,苏念熙非常后悔自己干嘛要听魏魏讲这么个猝不及防的kongbu故事。

    “大哥,我只不过问你外卖要不要点韭菜炒青蛙而已啊,你说不吃不就结了嘛!”她记得自己当时大叫。

    “诶呀,我这不是想解释一下嘛,自从听了这个故事,我从来没吃过青蛙了。”

    ……

    苏念熙至今想起这个给人巨大遐想空间的故事,还是觉得有点心悸。

    她拍拍胸口,然后四处张望,想借着野鸭湖的美丽景色疗愈一下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有女生低声吟诵。

    是啊,初秋的野鸭湖,芦苇丛白得深浅不一,竟然白出现了某种美妙的层次感。

    尤其是微风拂过,芦苇顶上的绒绒如海浪一般,不需要刻意去感受,风在这里就有了实体。

    荻红卢黄,远山近树,秋季的野鸭湖深浅不一,浓妆淡抹,总是相宜。

    苏念熙则想起来那句“枫叶荻花秋瑟瑟。”

    或许是心境不同,她们看着同样的景致,却只觉得开阔,并无悲凉。

    世人写秋总喜欢悲伤的氛围,可写得多了,也就厌倦了。

    “万类霜天竞自由。”

    这或许是最为流传,最最豪气的秋天。

    可惜这里没有菊花,不然宋代也有一个豪气的秋天。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当然,也有人说理。

    “世人言秋多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九霄。”

    苏念熙觉得这些诗都极好,配上眼前喧闹的秋日出游氛围更是上佳。

    她想起高三时同方正酣畅淋漓的斗诗,忽然有点惆怅起来,那会儿倒真是学疯了,可再疯也终究会有人懂。

    如今生活很正常,可你若是一时兴起,和人斗诗,总归会被当成神经病。

    野鸭湖畔风倒是不算很大,拂得人轻飘飘的,从停车场往游道上走了两步,就听见几声鸟叫。

    任是苏念熙这种不太懂行的,也略微能猜出这是鹤鸣。

    说实话,这样的鸟类可真是在城里不多见了,它们仿佛总是那么优雅,常与某些神话传说紧密相连。

    自带着几分神秘气息。

    同行人当然也听见了,有个男声问“这是什么鸟?”

    说话间,已经拿着自己的单反当望远镜寻找着。

    可惜望远倍数不太够,只看见三两只划过天空的身影,腹部大约是白色。

    专业的望远镜没有架起来,余吉安只能凭着鸣叫声与经验判断。

    “应该是灰鹤。”

    这算是大家正了八经观测到的第一种鸟类,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拿着相机,拍下几张模糊不清的相片。

    灰鹤渐渐远去,成了天边几个黑点。

    园区路旁的树基本上都落了叶,不如春夏那样绿意盎然,可正和了苏念熙这帮人的意,因为,那些树上的鸟儿也同样没了遮挡。

    “灰头绿啄木鸟。”

    “白头鹎。”

    “大山雀。”

    “北红尾鸲。”

    ……

    此刻,就显出余吉安在队里的好处了,他对于这些品种堪称如数家珍。

    开始,学生还每回“哇”“哇”地十分捧着余老师的场子,围着他问这问那,后来或许是渐渐没有那么新鲜的刺激,也终于专心致志去拍摄自己的照片。

    余吉安也乐得有了空闲,熟练地托着相机四处扫荡。

    苏念熙这回还真没有带什么高端的设备,当然,她本来也很穷,并不会买。

    不过,她只是拿着个普通相机,却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观”上面。

    如果说相机是某种记录,以便日后可与人分享当下这种美好,那么苏念熙觉得自己可能更爱直观地去感受。

    鸟儿在水边天空的舒展,仿佛能与天地圆融为一体,好像有人泼墨绘就的淡雅山水。

    出树林,眼前一片广阔的芦苇荡。

    天空是蓝色,而芦苇黄中泛白。

    “这么大一片,怎么过去啊。”

    苏念熙嘀咕。

    陶醉则指指侧前方“看那儿,有条栈道。”

    不愧是桦城著名的观鸟景区,这条暗红色木质的栈道隐藏在高高的芦苇之后,因而他们第一眼竟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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