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二三章 一怒灭国的安阳君

作品:《大秦钜子

    “为什么剿齐王寨”

    看到大家都看过来,李恪捂着嘴,皱眉沉思。

    犬孚见李恪久久不言,心中不免惴惴“公子,莫非有甚难言之隐”

    李恪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此事涉及六国之贵,本不该与你们说的”

    “事涉六国”

    犬孚瞪大了眼,刘安仁瞪大了眼,赵柏默不作声,眼睛瞪得尤其大。

    李恪痛苦地点了点头。

    “暴秦无道”他一声重叹,开始讲古,“暴秦无道,主公以少年之身,游历天下,闻巨野有齐王之踪,本欲合纵以抗暴秦”

    犬孚重重吸了口凉气“合纵”

    “正是合纵”李恪急声确认,“秦之强,非天下之力不可相抗,主公深知此事,故乍闻齐王尚安,欣然而往。”

    “可齐王不是假的么”

    “谁”李恪一声大喝,目露凶光,“谁言齐王是假的一个假的齐王,能得齐卒相护,大弩相帮”

    犬孚张着嘴“不是说溃兵”

    “兵之投主,如倦鸟投林齐国溃兵多矣,为何不在齐地投他人,却非要不远万里,来此投一个假的齐王”

    “这”

    李恪又是一叹“齐王是真的是真的却还不如假的”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这一叹满是哀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安阳君的大志在这一叹展露无疑,可这大志之难,也随这一叹印入人心。

    “主公本想与齐王共举,可谁知生计消磨,齐王早已失了大志,弃了修养。王而为匪,民何以存主公怒其所为,这才令我等随人刺王,灭国”

    灭国啊

    本来山水不一家,齐王寨的覆灭在刘安仁等人眼里最多就是件邻居家的倒霉事,考虑到这邻居平日处得不乍的,刘安仁食烤鱼的时候还加了二两浊酒

    可谁知这居然是场灭国之战

    刘安仁目瞪口呆,犬孚目瞪口呆,赵柏目瞪口呆,就连齐墨季布,也在一旁目瞪口呆。

    李恪敏锐地感觉到戏演过了,咳嗽两声,就此揭过。

    “安仁君,你可知主公千金之躯,何以驻留此处”

    “为为何”面对灭国的名将,刘安仁忍不住更加紧张。

    “盗匪害国”李恪怒不自抑,拍案而起,“若不是巨野盗匪横行,堂堂齐王,何以堕落至斯”

    刘安仁和犬孚不由缩了缩脖子。

    犬孚小声问“公子,那君侯的意思”

    “斩盗以救民”李恪斩钉截铁,杀气腾腾,“二位以为然否”

    “这这”

    看着二人呐呐不言,赵柏突然插嘴“安仁,你在泽中,以何为生”

    刘安仁回过神来,下意识开口“自然是打”

    “打渔”犬孚流着汗,震声高喊,“君侯悉知,我等不堪秦庭暴政,将阳泽中,渔猎为生,可不曾祸害过四乡八里”

    刘安仁如梦初醒“是啊我等平日渔猎为生,便是生计再苦,也不敢妄动乡里百姓分毫”

    “是嘛”赵柏长松了口气,“我看安仁勇武,犬孚多智,还以为你们”

    “决无此事我等皆良善百姓”

    “我信尔等的”赵柏认真地看着刘安仁的眼睛,“恪卿能将你荐我,也定是信尔等的”

    一打,一拉,听在一旁的李恪心中拍案,差点脱口喊出一声彩来。

    他正了正神,开口助攻“安仁,主公志在平盗,我初见你,便知你可为主公廉颇,切莫多虑。”

    “能得公子与君侯看重,我福甚矣”刘安仁感激得一头是汗,鞠一把水,小心应答,“君侯之情我等感泣,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安仁甚贤”赵柏含笑夸了一句,背身一靠,摆出个惬意的姿态,“我确有事要你等襄助,恪卿,你代我说,不可有瞒。”

    “唯”李恪应了一声,“安仁,巨野泽中,盗几何民几何”

    刘安仁眨巴了一下眼,求助地看向犬孚。

    犬孚清了清嗓子“民六股,盗唯一。”

    “盗唯一”李恪一笑,“为何我听过彭越之名”

    “此盗正是彭越其人蛮勇,占荒岛一十又六,麾下恶徒千八百人,皆十恶不赦之辈”

    李恪眯起眼“有这般巧合”

    犬孚又抹了一把汗“岂是巧合公子,彭越恶名远扬,虽仅一人之力,却坏了巨野良善的声誉。我等岛民皆恨其所为,奈何敢怒不敢言,敢言则命丧啊”

    “如此说来,此人倒真是该杀”

    “确是该杀”

    “但他有千八百匪众,主公麾下虽勇,力却不及也不知何处可寻得义士相助。”

    李恪喃喃说着,眼神飘动,突然落在刘安仁身上。

    “安仁,你等善民怨彭越否”

    “啊怨怨啊”

    “既然怨,主公剿匪,你等可愿助否”

    “这我等寨中不过百余人,只叹有心无力”

    “自不会叫你一家对敌。”李恪摆了摆手,“主公手下门客逾千,犬孚说泽中有六脉善民,便是每家只百人,加起来,也不比彭越少了。”

    “嗯”

    李恪不管刘安仁如何作想,转过身,深揖于赵柏面前“果不出主公所料,巨野还是良善居多。主公,你先前说,欲用安仁聚民为助臂,为他备下的东西,现在也是时候交予他了。”

    赵柏直勾勾盯着李恪,真想问一嘴他究竟备了什么可他终归没问出口,只是点点头,一副我心君知的派头。

    李恪抬手鼓了鼓掌,当即有齐墨四人上厅,共同托着一个巨大木盘,盘上金光灿灿,是垒成金山的金镒。

    刘安仁和犬孚的眼睛都直了,抿着嘴,伸着手,哆嗦地连个声都放不出来。

    李恪慢慢走过去,伸手捏住刘安仁粗糙的手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安仁,主公可否为民平匪,了却心愿,就看你们的了”

    刘安仁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齐王寨的,直至回到泽边,登船启航,才缓缓回过神来。

    今天的船行得特别稳,因为船上有千金之巨

    这个数字,他行盗多年,杀人无数也不曾见过十一。

    不愧是天下有数的贵人啊

    他叹了口气,看向与他状态相似的犬孚。

    “犬孚,今日觉得如何”

    犬孚深吸了一口熟悉的泽风,缓缓说“大当家,这次好险。”

    “险”

    “虽不知那齐王建因何惹怒了君侯,以至于他平灭了齐王寨,心中尤愤愤不平。但他剿匪去恨之心甚坚,我不免想,若此番我等出手晚了,叫君侯先遇上彭大当家手下,又会是何等光景”

    刘安仁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

    “巨野七当家,彭大当家一家独大,正如当年六国战秦,六家即灭,本就是注定的道理,所别者,不过在早晚而已。”

    刘安仁点了点头。

    “可是君侯出手便不同了。齐王寨精锐之势,一夕而灭,彭大当家手下虽多,称精锐的,也不过四五百人,挡不住君侯的家臣。”

    “那君侯为何还要我等助力”

    犬孚冷冷一笑“大当家,你道君侯真不知我等是民是匪”

    “噫”

    “君侯是给我等改过之机”犬孚一拳捶在舱板,“大当家,君侯高贵之人,身边如何能有作奸犯科之辈,我等唯有戮力以战,才能洗脱过往,成君侯座上嘉宾”

    “所以此事我等该为主”

    “成人之美,忠人之事,大当家,你真想一世为水匪否”

    刘安仁沉默良久,吐出一口浊气“看起来,我真该与几位当家走动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