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肥之战(4)

作品:《斩秦

    李牧千里回援,知道赵国局势危急,自己这一战,如不能大胜秦军,让秦军短时间内翻不了身,赵国就难以挽回危局。www.83kxs.com(Www.k6UK.CoM)故而李牧不战是不战,如果要战,就要去的决定性的胜利,故而赵葱和庞羲的建议,都不符合李牧构想。

    见众将都不言语,李牧对太子丹拱手问道:“太子这几年用兵北方,多有神来之笔,如今局势,不知太子有何策教我?”

    太子丹这两年用兵东胡和匈奴,这大政方针是自己所定不假,但说到具体料敌、用兵、对阵之策,太子丹自觉远比不上范增和荆轲等这个时代的智者更加的精熟和准确。

    李牧乃后世所称四大名将之一,对于李牧具体用兵之道,太子丹当真是好奇的很,这次匆匆忙忙的从代北抽身回来,除了要以燕国之力协助赵国抗秦之外,太子丹还真想实际看看李牧的具体用兵之道,也好从中学个一二。

    没想到李牧现在问到了他的头上。居然还夸他用兵多有神来之笔,这让太子丹可是有些诚惶诚恐。赶紧拱手逊谢道:“将军之赞,实在不敢当。将军久镇代北,百战百胜,某何能,敢在将军面前妄论兵事!”

    李牧笑着摇头道:“太子何其过谦也!东胡、匈奴,乃北边之强国,久为中原之害,太子均一战而定,胜某多矣!”

    “今日之战,事关燕赵两国,太子有何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李牧说这话,一来是尊重姬丹燕国太子的身份,二来他对于太子丹用兵东胡和匈奴这几战,还真是赞赏的很,虽然他知道太子丹手下多有智谋深远之人,可在李牧看来,从来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太子丹之谋,应当还在诸人之上才是。故而这几句话说的甚是诚恳。

    太子丹推无可推,心里还真有点忐忑。不说吧,李牧手下众将都看着呢,李牧又很是诚恳,一味推辞,这里多是相熟的,显得自己未免也有些虚伪,不利于和众人打成一片,再则身为一国太子,掌握大军,面临战局,竟然无一策可谈,岂不是也有些让人看不起。

    可真要开口,毕竟没有和手下众人探讨过,心里没底,还真有点忐忑。

    沉吟半晌,太子丹脑中灵光一闪,暗道:“说别的怕错,难道就把李牧原用之策讲出来还能错么!”想到此,胆气一壮,微微笑着对众人一拱手道:“既然将军要问,丹抛砖引玉就是。”

    “敌攻我肥,欲我救之,我救则中计,不救则局势亦不利。故肥宜救,不宜直救!”

    “以丹之见,莫如攻敌之必救,敌军主力为我所调,则我有备而敌无备,则我胜可期。”

    “秦军东下,取赤丽、宜安,如今敌军所在,一为井陉口,二为宜安垒,三为肥下。井陉口乃秦军后路,秦军进退与辎重,非经此不能到军。宜安垒乃敌大营所在,军中粮草辎重,多在此处。”

    “我军如能取其营垒和井陉口,则羌廆一军,深入我境,后路粮路均断,乃是孤军。秦军败亡,乃必然之事。”

    “羌廆乃是老将,定不容局势恶化至此,则我军之动,定可调羌廆回援。”

    “由肥至宜安,数十里,宜安至井陉口,则在百里之外。我军如能先取此两处,待敌主力回援,正面迎之,侧面袭之。兵法云,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秦军不败而何?”

    “我军既取了井陉口,太行以东,尽我燕赵之地,敌军既败,非全军覆没又能如何?”

    旁边众将听了,都觉得太子丹口气好大,不但要大败秦军,还要让秦军全军覆没。唯有李牧击掌大笑道:“太子之言,大合我意!”

    太子丹见李牧高兴,生怕李牧再问下面如何具体实行,赶紧借坡下驴,堵住李牧的话,笑道:“某不过粗见罢了,但如何能取这两处营垒,如何迎敌,还需大将军和诸位将军定策。”

    太子丹这么说,李牧还真不知道太子丹是在耍滑头,只觉的太子丹不但兵略甚佳不说,还颇知分寸,给自己手下众将都留了几分情面。

    杨清砚站在桓齮之下,听李牧对于太子丹之策颇为赞赏,当即上前道:“太子之策,甚佳,末将以为,井陉口不过只有万余兵马,取之不难!”

    接着,杨清砚将自己想法一说,李牧呵呵一笑,道:“单取井陉口不难,还要将宜安营垒取了才是。”

    说罢,李牧将自己的主意细细讲了一遍,见众将都无异议,当即发下军令,让众将各率本部执行。

    *******

    羌廆率秦军主力大举攻肥,连续攻了五日,傅抵守军虽然给秦军造成了不少杀伤,但守城赵军也是伤亡惨重,眼见秦军攻势越发的凶猛,幸亏李牧让使者传话,大军很快就会过来增援。要不是有大将军十几万兵马在侧,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信念撑着,傅抵还真怕自己顶不住。

    羌廆攻城是真,等待赵军援兵前来,围城打援也是真。以肥地之重要,羌廆相信,李牧一定会想办法援救肥城的。

    在肥城之西十余里,秦军在攻城之余,已经预作了部分野战营垒,也好将来对付李牧大军之用,只是赵军始终没啥动静,这让羌廆比较郁闷。

    羌廆不但自己做好了准备,李信那里,羌廆也是每日数问,一是了解营垒当面之敌情,二来也是督促李信,好生守营,别让赵军钻了空子。

    李信领兵四万驻守营垒,知道这里是大军根基,赵军十多万,就在二十里之外,可是轻忽不得,故而这几日,每日都是衣甲不解,随时准备迎敌。营中的探马斥候,更是昼夜来回查看赵军的动静。

    连续五六日,赵军除了开始先东面调了些兵马之外,这几天一直没啥动静,既不出兵攻己,更未发军救肥,李信心中也不由疑惑:李牧身为大将军,统十多万大军,还有燕军相助,难道就眼看着肥城被我军占了不成?

    不过,深入想一想,李信倒也想的通了。

    虽说赵军人数是不少,但怎么也比不上扈辄所统的主力精锐吧?连扈辄都败亡了,李牧的代北军乃是赵国最后的家底,李牧想赢怕输,没胆量出战也很正常,无论怎么说,一两个城池怎么也赶不上十来万大军的安全更重要。深沟壁垒,避而不战,也算是对敌的一招,当初廉颇那老家伙,不就是在上党足足和秦军对峙了将近三年么!

    好像赵国这些大将,都是善守不善攻呀!

    虽然有了这个念头,但李信还是不敢大意,每日里都是广派斥候,严密监视着燕赵联军的动静。

    又过了三日,斥候突然来报,赵军出动了。

    李信听见,当即精神一振,可等问清楚了,李信却又有些失望,赵军有行动没错,可就是既没有向肥地赶去,也没有向自己的营垒赶过来,而是有数万之军,奔西北去了。

    李信心里一动,西北?西北方向,乃是井陉口,莫非赵军是攻击井陉口了?

    赵军真要是出动大军攻击井陉口,那可真有点麻烦。

    井陉口哪里,除了一些辎重输运的民夫之外,只有秦军万余驻守,秦军这些日子从太原运来的粮草辎重,可都是在井陉口那里暂存着呢,要是井陉口有失,断了大军后路不说,单是这粮草被赵军所夺,大军断了供应,那可也是了不得呀!

    李信不敢大意,当即加派了三百轻骑,往来井陉口和宜安之间,打探那边消息。

    果然,到了第二日,斥候飞马回报,赵军赶到井陉口之后,当即大攻蒙恬营寨。李信赶紧问道:“赵军有多少兵马?”

    斥候报道:“攻击井陉口之军,足足有四万余众,大部为燕军!”

    四万多,这可是蒙恬的四倍呀!井陉口附近地形遂险,但井陉口营寨所在之处,不过一个略高于河谷的矮丘而已,也是便于输运存放而已,营寨本身,并无险可依。

    蒙恬如果只为了保护咽喉道路,自可依据山势险要御敌。但要保护粮草辎重,那可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守营寨了。

    秦军大军突进,还真没想过有人敢冲到秦军后方截断后路,这井陉口营寨修的也是马马虎虎。想以一敌四,恐怕还真是为难了蒙恬。

    到了这日晚间,蒙恬使者轻骑赶来,道是赵军攻击甚急,望上将军和大营这里,相机增援,免得为敌所趁。

    李信与蒙恬交情深厚,一向视蒙恬如弟,蒙恬求援,李信不敢怠慢,连夜派人去向羌廆那里禀报,请羌廆定夺。

    李信禀报送出去,不过两个时辰,蒙恬使者连番赶来,向李信这里求援,道是蒙将军有言:援军如不能尽快赶来,只怕自己就要全军覆没。

    这些使者一路鞍马劳累,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更有的身上衣甲破碎,还带了伤,想必是为燕赵军游骑拦截所至。这些军士见了李信,都是激动不已,恳求李信速救蒙恬所部,李信稍有迟疑之意,那些军士都是苦苦哀求,虽然李信吩咐手下好生款待来人,可听亲卫门所言,那些军士,也就是简单用些干粮清水,道是自家将军和同伴正在对敌,不忍在此独生,很是有几个换了马匹,急匆匆的赶了回去。

    李信暗道,蒙恬果然善于带兵,单看这些军士,如此不顾安危,一心要追随蒙恬战斗,同生共死,可见蒙恬在他们当中的地位。

    足足一夜,李信也没等到羌廆的回信,蒙恬那里,又来了两个求援的军士,见了李信,伏地痛哭,请求增援。

    李信暗自忖度,李牧胆小,既不敢救肥,又不敢攻营,只是派出偏师攻我井陉口营寨,如其得逞,即便我军打下肥,那我军后面粮路被断,也定然全军震动,战局反而不利。

    既然如此,莫如自己出军去救蒙恬,如蒙恬营寨若在,我军一到,内外夹击,敌军必然大溃。即便营寨失陷,我军暗地里突然杀到,敌军战后松懈,必然被我所趁,也可重新夺回咽喉要道和粮草。

    至于大营这边,自己留下大半将士在此,漫说赵军不敢来,就是来了,两万多将士,有营垒为凭,赵军一时也拿我大营没有办法。况且大营离上将军的主力,也不过六十里,相互呼应,一旦这里打起来,上将军就可起兵来援,正好可以趁机灭敌。

    主意已定,李信当即唤来手下校尉,吩咐点一万五千将士随自己去救蒙恬的井陉口,其余几个校尉,则牢守大营。

    一个校尉劝道:“将军,敌军数万之众而攻蒙将军,我军只万余兵马出击,只怕众寡难敌,况将军身负守营之责,又岂能擅离?”

    李信斥道:“井陉口乃是大军要地,岂容有失!某虽受令把守大营,岂能坐视蒙恬所部为敌所趁!”

    “燕军素来儒弱,不堪大用,想必攻营乃是赵军,蒙将军善战,纵然营寨有失,敌军损失也重,某大军突至,燕赵之军又岂是我的敌手!”

    “兵贵神速,汝莫多言!”

    那校尉见李信这样说,还真不敢再说,依令下去点军,到了辰时,手下将卒已经调齐,李信吩咐将士饱餐一顿,又备好了干粮,这才率领手下车骑一万五千,出了营垒,直奔井陉口。为了保密,免得赵军察觉,斥候轻骑千余人,散开在前面和左右,剿杀驱逐赵军斥候。

    大军一路疾行,有这些斥候轻骑在前,倒是没遇到赵军斥候的骚扰,只是这六月天气,将士们身穿盔甲,手持兵刃,赶路又急,走了没多久,一个个都是汗流满身,衣甲尽湿。

    走了四个时辰,看看赶了将近八十里路,大军行动,这已是极快,李信也很是满意,看将士们都是又累又渴,李信暗道大军这样疾行,当真不泄气赶到战场,那也不堪一战,还不如在此歇息歇息,让将士们用些干粮,恢复体力,正好在天黑赶到,可杀敌一个措手不及。

    抬眼望去,前面乃是小清河,李信知道此河深不过三尺,宽不过两丈,正好全军可在此饮水打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