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大佛本生

    就在宝剑刺来的一刹那，宝九发觉自己对身体失去了控制，他的眼前浮现出那只猴王被杀的画面，浮现出金忠与布袋和尚临死前那个不甘与愤恨的眼神，还有那只握着桃子在挣扎的手……

    林洛浠说得对，世间万物都是有因果循环的，宝九一想到那只被杀的猴王，就想到自己。www.83kxs.com(看啦又看手机版m.k6uk.com)一想到金忠跟布袋和尚临死之前那个眼神，也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马学成说得也对，金忠跟布袋和尚两条命换自己一条命，不亏。

    晓兔说的也对，自己害了金忠跟布袋和尚，为什么不该死呢？

    宝九眼看着马学成手中的宝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想要大声呼喊，却只能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想要再看一眼晓兔，可是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

    几秒钟之后，他直直地朝地上倒去，他被马学成杀死了……

    啊——

    宝九在心底大叫了一声，他睁大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慢慢的，他开始失去了意识……

    “小九！小九！”

    朦胧中，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身体在这一瞬间抽搐了一下，感觉一股轻飘飘的东西从远处奔回到自己的身边，并且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中。

    此时，宝九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可以动弹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眨了两下，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而金忠正蹲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地瞅着自己。

    透过镜片，宝九看到了金忠那双眼睛，那双和善的眼睛忽然变得忧郁愤恨起来，就像是临死之前的那个眼神！他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坐起了身，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敢再跟金忠对视……

    “怎么了？”金忠见宝九行为反常，皱了下眉头低声问道。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马学成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宝九又吓了一跳，急忙顺着声音扭头看去，见马学成站在一边的林洛浠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林洛浠的脸色比宝九稍好一些，靠着石壁站在那里，见宝九醒来，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没、没事。”宝九苦笑了下，顺势伸手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又说道：“教授，千万别看这面石墙，石墙上的画，有、有邪性！”

    此时的宝九明白自己之前的确是中了邪，若不是金忠跟马学成及时赶到，将快要失去意识的自己跟林洛浠叫了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林洛浠此时的状态，应该跟宝九有差不多的经历——不知道在那场幻境之中，林洛浠的选择是如何的？

    宝九一直觉得自己是大公无畏的，可是在这场真实无比的幻境中，他发现自己错了。在真正面对生死一线的时候，他还是不能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而给别人创造一条活下去的道路。他忽然在想，如果最后两个人是顾晓兔跟林洛浠，自己会像对金忠与布袋和尚一样，将其放弃么？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之前，他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一定会将晓兔跟林洛浠的生命放在自己的前面。

    可是现在，他心底比谁都清楚：不会的，自己绝对不会因为晓兔跟林洛浠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砍向猴王的砍刀，金忠与布袋和尚临死之前的眼神，这一辈子都会刻在宝九的心里。

    “小九，你跟洛浠，看到了什么？”金忠脸上带着那丝习惯性的笑意，轻声问道。

    “教授……”宝九不再敢看那面石墙，扭头看着金忠：“您看过那面石墙么？”

    “我也看了。”金忠点点头：“不过幸运的是，我比你跟洛浠了解的多一些，我一眼就看出这面石墙上，画的是一串佛咒，所以立刻提醒自己与学成，不能再看。”

    “佛咒？”宝九瞥了一眼林洛浠，又看着金忠：“什么佛咒？”

    金忠笑了下：“这幅壁画的底子，是一名龟兹佛陀，其余的这些看似像是涂鸦的东西，就是佛咒。这些字符不是龟兹语，而是一种当时佛教的专用字符，所以一般人根本就看不懂。我只是因为研究鸠摩罗什才了解一些，这才能够一眼看出。”

    说到这里，金忠顿了一下，问道：“小九，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呼——”宝九深吸一口气，之前那场幻境给他的打击太大，让他彻底看透了人性，也理解了所谓的因果循环。他瞅着金忠答道：“是一群猴子，这群猴子偷偷的跑进皇宫里，偷皇帝的桃子，后来它们被发现了，皇宫的卫兵便开始追赶它们，于是这群猴子就开始疯狂逃窜。可是逃到了一条小河边，因为没有桥，再加上它们实在是吃了太多的桃子，根本跳不过去，眼瞅着就要被一锅端，猴王却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桥，让猴子猴孙们踩着自己的身体过河……可是最后，所有猴子猴孙都过了河，唯独猴王自己没有了机会，于是，它被杀了……”

    “唔，我知道了。”金忠点点头：“这是印度的民间故事，在一千多年前，这个故事被引入到了佛教之后，变成了他们用来传教的佛本生故事。小九，你在这个故事中，得到了什么结论？”

    宝九一愣，没想到金忠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他自然是不会将自己后来的幻境讲出来的，可是也没想过这竟然是一个佛教的故事：“啊？这个，不就是因果循环么？这些猴子偷了桃子，便要付出代价，所以，它们的猴王被杀了。”

    “洛浠，你呢？还有学成。”金忠笑嘻嘻地看着其他二人。

    林洛浠此时的脸色完全恢复了正常，宝九心里暗暗心惊，心想这位冷血杀手的心态还真是足够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平静，要知道自己现在还惊魂未定，看到马学成跟金忠就有一种惊惧之感……

    林洛浠见金忠问自己，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看法跟宝九一样。

    马学成哼哼唧唧地说道：“那个、那个……就是宝九说的吗，因果循环嘛，要不是猴子们偷桃子，怎么可能会被杀死呢！因果报应嘛！”

    黑暗中，笑眯眯的金忠摆弄着狼眼手电找了一下那石墙上的壁画：“你们都想错了。佛本生的故事，一般来说不会宣扬负面的情绪。这个猴子偷桃的故事，重点在于这只猴王，而且故事的中心不在于它们偷了桃子，而是在于猴王抛弃了自己的生命，救了自己身边的猴子猴孙，这种舍身为人的精神，才是这个佛本生的故事所要宣授的。”

    宝九听闻此言，瞬间也就回过神儿来了：就如同金忠所言，在那场幻境之中，如果自己在最后关头撑住了，让金忠与布袋和尚踩着自己的身体过了河逃走，而自己被抓被杀，结果可能就不是自己陷入到了无意识状态直至死亡，而是脱离幻境了……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林洛浠，却见这位冰雪女神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动。宝九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琢磨不透，这位冰雪女神在幻境中是如何做的……

    “谢谢教授了。”归根结底，在幻境中让金忠送命的宝九，到头来却在现实中被金忠所救，这，着实有些讽刺了。

    “客气什么！”金忠笑道：“已经早上九点多钟了，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向前？”宝九站起身：“这面石墙？”

    “其实这面石墙，简单得很。”金忠说罢低着头走到石墙前，扎了个马步，一记重拳击出，就听得“哗啦”一声，整面石墙瞬间崩坍，碎了一地。

    “靠，就这么简单？”宝九一脸苦笑，他没想到，就这么一面夯土墙，就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们一是不认识，二是想的太多。”金忠笑道：“幸好，昨晚我跟学成不小心跌落到了悬崖中间的高地上，看到定位仪上你们俩的位置也在变化，这才没有着急过来，直到今天早上匆匆赶来，却发现定位仪不怎么管用了，不过刚好，看到那座小湖中的水竟然渗到了地下，这才急忙顺着那座洞口下来了，循着脚印找到了你们。”

    “脚印？”宝九一愣：“对了，教授，我们昨天进来的时候，也发现这里有一串脚印，不是我们几人的，看样子像是草鞋或者平底的布鞋，从那条大路的丁字路口处便消失了。”

    “哦？”金忠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这个我倒是没注意到。罢了，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先进里面看看吧，我觉得，这里面应该就是鸠摩罗什所说的那座克孜尔石窟了。”

    四人拿着狼眼手电迈步跨过那石墙的碎石，进到了里面的黑暗之中。

    这是一片极为广大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谲的气息，四个人站在路口处用狼眼手电照向四周，却根本无法找到边际。

    金忠招呼了三人一下，转身沿着南面的墙壁慢慢向东走，没走几步，终于看到了第一座石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