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蜉蝣

作品:《流光山河纪

    山河纪第七十章:蜉蝣

    像一道流星,徐半蝶用一根丝带缠绕着于藏云二人才过了瞬息便到了秦岭内的一处山林间。(看啦又看手机版m.k6uk.com)

    徐半蝶扫了于藏云一眼,挥手收了丝带便转身背对着于藏云二人走到远处林影间,显然是等于藏云处理好同江羡仪的事情。

    于藏云不解地看了眼徐半蝶被树影遮挡得朦朦胧胧的背影,而后看着江羡仪问,“还好吧?”

    江羡仪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看着面前使他寝食难安的女孩,于藏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这些日子里自己有多少思念,想告诉从那以后自己有发过多少次疯。

    像个重病患者,间歇性发病。躲在房间里重重复复发一样的神经,每一次都是灵魂上的煎熬。

    若不是徐半蝶总陪在他身边,他想,他只怕早已经离去了。

    徐半蝶的到来,给了他一丝慰藉。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儿好似有了一个妹妹,一个很任性很傲娇的妹妹。有一种难言的的情愫在心间流淌着,可是他总是不能够真的放下过去的那个人那些事。

    总是心心念念着过往,即使美好就生长在眼前也依然觉得失色。

    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于藏云心乱如麻,最终吐出口的只是一句,“你怎么了?”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问候却依然在嘴边来回数次才发出声来。

    江羡仪还是沉默,沉默到空气似乎凝固。

    江羡仪身上应该发生了什么特别大的事,大到当初能义无反顾地跟他诀别的江羡仪寻死,大到江羡仪面对尘世一如当初在他的世界般一走了之。

    一个人的信念有很多,会寻死的人不一定是所有的信念都熄灭了,但一定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变得无所谓了。

    于藏云想要安慰什么,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到江羡仪突然哇得一声哭了。

    穿白裙子的少女突兀地痛哭出声,像摔倒了一般突然蹲在那里抱着膝盖大哭起来,连身体都在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

    徐半蝶在昊天商城哭的时候于藏云就慌了,而现在面对的是心底一直难以忘怀的柔软,于藏云比在昊天商城慌了一百倍。但是慌归慌,于藏云除了连忙蹲在江羡仪面前劝解她几句之外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别哭啊,小傻子,你别哭你别哭。”

    “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

    “别哭别哭,我一直在这儿呢,有事你跟我说,我给你扛。”

    “小傻子,小傻子,别哭了,你以前从来不哭的。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没哭过。”

    “你记得我上半年给你放的那只孔明灯吗?里面写了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不许哭,你不许哭。”

    说着说着,于藏云也哭了。絮絮叨叨说起以前的过往,眼泪止不住就落下来,哭得比江羡仪难看。

    他真的真的从来都没有把江羡仪从心头放下过,他从来从来都忘不掉过去的那些有江羡仪相伴的岁月。他作为一个孤儿勤勤恳恳十几年,真的真的很珍惜江羡仪这样一个走进他心里的女孩。

    他做了好几次梦,梦见同江羡仪和好了。

    他梦见江羡仪传纸条给他,梦见江羡仪坐在他面前跟他聊天开玩笑,他梦见江羡仪把喝了一半的可乐递给他。

    距今最后一次梦见江羡仪就发生在两天前。

    他在班上不好打坐冥想,可以修行了也就静不下心去学习。有次趴在桌子上睡觉,他梦见自己课间在写作业,梦见江羡仪走过来递给他她喝了一半的可乐。

    他梦见自己抓着那个有着奇怪开口的易拉罐发愣,他梦见自己在回忆过去,梦见自己黯然神伤地把那半瓶可乐放在了左手边。

    他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见课间其他人在四处打闹,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不是做梦。

    那场梦里的感情真实到他苏醒时分不得真假。

    可是左手边没有那半瓶可乐,他没有在写字,他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证明那不是一场梦。

    到头来都是虚妄。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自己原以为前尘往事自己放下了只是错觉。

    原来自打三个月前那次决绝以来,他就一直站在压抑的悲伤中,即使徐半蝶的到来,即使修行的出现也没有令他从中挣脱出来。

    原以为面对往事至多只是会觉得有丝伤感而已,但当他今日面对痛哭流涕的江羡仪他才明白,一切都只是自以为上的假象而已。

    今日方知我是我。

    没有一丝骨气,丝毫不能控制,于藏云就也哭了。

    于藏云哭着给江羡仪叙述那些往事,拿汉服宽大的袖子给江羡仪擦眼泪,也给自己抹眼泪。

    “你别哭了,我求求你别哭了。”听着于藏云耳边絮絮叨叨的叙述,江羡仪哭得更加猛烈了,他推了一把于藏云,把他推的坐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了,你不要再哭了……”

    于藏云不听,坐在那里哭着念叨,情绪来了他也收不住。

    原本是于藏云安慰江羡仪,现在成了于藏云哭着给江羡仪诉苦,江羡仪伤心大哭的时候反而得劝于藏云别哭了,她自己的伤心都收不住半点。

    像是两个神经病站山林小路上声泣泪下。

    两个神经病的哭声在静谧的山林里不算小,传出老远惊动数只归鸟。然而徐半蝶却好似听不到一般,她站在丛丛杂草间,双眼禁闭,秀眉紧皱,额前竟溢出来一层细细的汗珠。

    哭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渐渐收住了情绪,直到痛哭一场江羡仪才用发哑的嗓音告诉了于藏云她的事情。

    故事很长,有十六年要讲。但故事很小,说来说去就一件事——家庭不和。

    江羡仪的十六年,像躲在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浮游生物。

    江羡仪被孕育是一场意外,她父母双方都没有做好迎接一个孩子的准备,也没有去哺育下一代的打算。

    没有多少犹豫,江羡仪父母决定药物打胎,但是发生了一些曲折,江羡仪父亲最终只能同意江羡仪的诞生。江羡仪母亲怕疼,没有顺产,是剖腹产生的江羡仪。

    婴儿哭闹,江羡仪父母没一人受得了。

    熬到江羡仪两岁,她父母便把江羡仪托付给一对无依无靠的老人抚养,只是每年定时定量打去费用,七八年不曾去见过江羡仪一面。

    而后江羡仪十岁才回到的她亲生父母的家庭,但却是跟随着父亲常年待在广东。

    父亲喜好打麻将,每日窝在麻将馆,从来不管江羡仪是冷了还是热了,从来不管江羡仪是否伤心还是快乐……

    他什么都不管,只管打麻将,只给钱给江羡仪,让十岁的她自己买东西吃,让十岁的她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扫卫生,让十岁的她每天六点等公交车一个人去学校,让十岁的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生自灭。

    江羡仪很坚强,熬到了从广东回老家读高中,熬到了201八年。

    她是有父母的人,但没有家。

    她待的家不是家,没有亲情,甚至没有感情,只有出于人道主义的抚养,其他的,除了打骂吝啬到不会向江羡仪付出任何感情。

    前几日,她父母在闹离婚。

    为了婚姻在争吵,为了财物争吵,为了不要江羡仪争吵。

    他们都把江羡仪当做累赘,都不想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都想继续潇潇洒洒得过活。

    为了不要江羡仪打架,这是彻底击溃江羡仪的因素。

    江羡仪也曾想过一走了之,反正她丝毫不眷恋这个家,可是到底她是失了家的人,她到底是在付诸行动之前被她亲生父母的光辉刺得体无完肤。

    亲生父母!

    多可笑多讽刺的一对人。

    她本就不该生来,她的出世才是意外一场。

    当她站在大楼上面对那熊熊火焰,当她站在大楼上直面楼底下一群禽兽的呐喊,她知道,她的人间完了,她的人生到头了,她该走了。

    也许曾经的于藏云有给她温暖,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会将就。况且,如今光芒万丈的于藏云并不属于她。

    至少在她认为,于藏云是恨她的。

    (本章完)

    ps:只有一章,有三章先欠着,最近要复习考试,估计也没时间赶,定量一章每天,那三章先欠着,放假了还。下一章还是明天晚上十一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