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深不见底……

    恶魔的模样一定和黑暗很相像。swisen.com(看啦又看♀手机版m.k6uk.com)

    不然，她不会在黑暗里看到浮凸的狰狞面容，它一定也在瞪着她看……就在黑暗幽闭的空间里……

    随意化成不知名的丑陋猛兽潜藏在漆黑中，不怀好意的瞳眸在无底洞般的深处窥视着，它无处不在，因为它就是黑暗，随时随地，在毫无警觉的时候突然露出它扭曲的脸容和锋利的尖牙。

    无法抗拒、无法摆脱，她连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一点动静，都会触动它敏锐的神经，张开没有边界的虚无把暗无天日轮入更黑暗的深渊。

    直到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她才发现四周死寂，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这里只有她，恶魔只有唯一的猎物。

    她咬紧牙关再次睁大眼睛，极力看清眼前一切，却发现早被无止尽的黑暗笼罩过去，被恐惧笼罩着。

    焦虑不安在蔓延。

    看不见让人恐惧，不去看就好了，可是她却更怕闭上眼睛后的世界，耳朵能更清晰听到澎湃的脉动，迅猛的流动不断膨胀，纷繁的思绪像猛兽的呼啸冲击着所有感官。

    这是死亡的预告？

    她不确定。

    一直以为那一刻应该是悄悄降临的，没有挣扎、自然生成的。

    死亡应该是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困在痛苦里，每一次呼吸都只有更多的恐惧，它如清晨前的噩梦，让她窒息却醒不来。

    噩梦？

    一阵刺痛直达她胸口，借着心脏的痉挛，她猛抽一口凉气，急欲把恐惶驱逐出去。

    不要管那眼所不及的深海了，在她的意识被茫茫大海吞噬之前，抓着瓦砾的手已经撑不住了，临界空隙渐渐往身体贴近。

    垂直而下是粉身碎骨，往外一步则变成纸片。

    她该怎么做？

    左手连接着通往人界的“门”已经开启，如果继续沉溺在尚未真正来临的恐惧中，本能会让她结束这段旅程。

    仗着特殊的体质，率性而行。不断挑战底线，因为她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如果已经到了，她就要超越下一个。

    巫女本来就应该只重视自己利益，她的生命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懂得放弃的时机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但是，不是这里，尤其是一副仗义凌然的教训小螣之后。

    她松开扶着窗台的右手，凝聚一股气流往窗户猛地抛去，同时转身把披风一裹，往下滑去。

    在窗啪的一声被关上之际，在访客呆愣的半刻，把谩骂声抛弃身后，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那些半兽居民骚动之前，在粉身碎骨之前，她得捉回刹不住的身体，重新把控下滑的速度。

    窗台透出的光芒如繁星点点，映在砖瓦，一抹黑影点缀于上，在黑影下，一条长长的黑影走在前面，化作阵阵海风一路合上窗户和转移看风景的房客的视线。

    是……小螣？

    它赶上她，悄声道。

    ——哥哥他，在退潮之前会回到海里的家中一趟。

    什么？

    ——还有哥哥的左边感知力不是很好。

    她抬手，触目即见，左手背上两个暗红的牙点。

    原来如此。

    小螣抬起头，眼前带着笑意的玥小姐已经不是刚刚那个被吓得僵直，无法动弹的可怜虫，自然而然的，它朝她嗅了嗅，不禁惊呼。

    ——这个味道，你是鱼唔唔……

    她赶紧捂住它的嘴，拉着它一路飞奔。

    那个起作用了！真是不容易啊。

    琥珀里面的液体是海中异族体液的一种——人鱼的泪，传说它能化作珍珠，也是能治百病的灵药，甚至具有永生的无穷力量。

    雷光和瑞霙希望加诸在银索身上的是哪一个？

    真可惜，这种凝聚着绝望的结晶只是一种剧毒。

    珍珠是有寿命的宝石，生命有限的东西吃掉生命同样短暂的东西，或者延长了生命，永生的可能性就扯谈了。

    不过，它能让她暂时获得在水中生活的能力是真的，还能掩盖她身上人类的味道。

    只是也让她痛苦难当。这个苦头就当是她自以为是的代价。

    快到十二层的时候，她的速度慢下来。

    小螣蛇嘴巴才得到解放。

    “谢谢你了。”

    思量了一会，它鼓起勇气。

    ——我是海蛇，就算皮开肉裂，也不可能长出翅膀的。但是，我会帮助玥小姐离开的。这样，至少我会知道即将成为的传说并不是童话。

    她定定望着小螣，随即一笑。

    “傻瓜！”

    说罢，纵身一跃，好像鱼一样消失在海面。

    ——简直和鱼一样优美的姿势，玥小姐其实是鱼吧。

    她继续下沉，躲在城堡外的珊瑚群里，等待飏的领路。

    不消一会，如小螣说的，美蛇男的尾巴如约离开，他大摇大摆的，气定神闲却又不失优雅地摆动他的蛇身。

    她紧跟在飏左侧后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果真一点都没有察觉，她也渐渐放松下来。

    比起那天不知翻了多少倍的马拉松，游泳过去明显轻松多了。

    这个钟点，城堡之外的水世界还很安静，只有欢快地摆动着舞姿的珊瑚虫，在水中，它们活跃很多，除此外，连一条小鱼都没有，它们都是待退潮之后才在城门着陆吗？

    踏进城门，跨进那无形的界限，所有的事都会变得不一样。

    海兽也是在那一瞬间发生变化？让它们失去常性，变得凶残。

    凭着记忆，她见到昨天发现珊瑚是活的礁石和不远处的珊瑚树；然后是那天经过的崎岖十八弯的古老街道，从高处看下去才发现，它就如蛇窝一样凌乱的迷宫，面积很大，穿梭在里面的时候心中不能有一个概念。难怪离开街道没多久，城墙已看不见。

    虽然有鱼的视力，但是在幽暗的深海，依旧看不清，毕竟还是没有深海鱼的大眼睛还有自带电灯。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肺部的氧气有点不够用了，城墙应该就围在附近，却看不到，也不知还有多长的路，只能紧跟着飏不停地前进，稍不留神，她便会迷失。

    直至她一头撞进硬邦邦的石砖。那个疼，让她失去整整一分钟的意识。

    飏已经穿过城门往外远游去了。

    她才放开怀抱往高处上游。

    在月色的映照下，两个城门，一实一虚在粼粼水波中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