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去了。米喜和唐正礼走了出去。张爷爷笑笑，从玻璃门后探出了脸来。唐正礼笑着，看了看他：“爷爷，你干嘛呢？”

    张爷爷手里拿着一**矿泉水，递了过来：“你拿着路上喝！”

    “好！”唐正礼笑着接了过去：“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张爷爷说：“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脸！我怕记不住你！”张爷爷盯着他看。

    其实张爷爷这样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世事的一个老人，有什么会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恐怕是担心唐正礼不来了，见不到他了。米喜看着他，心里一时难受起来。

    唐正礼靠前一步，笑着，站在他面前：“爷爷，你会没事的……”

    “我不怕死！”张爷爷笑了笑：“我一个人，没有什么牵挂的。要是我死了，你不用花钱给我买墓地。我已经买了双人墓穴，到时候和我老婆埋在一起！”

    两人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了。张爷爷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唐正礼的脸：“我不怕死，我就怕有一天病糊涂了，记不住你！我想跟你说……孩子，谢谢你！”

    唐正礼看着他，轻轻的扶着他枯树皮一样的手，摸在自己脸上。电梯又来了。张爷爷放了手，说：“唐医生，不耽误你了你去忙吧！”

    唐正礼说：“爷爷，那我去了！下班了我就来看你！”

    张爷爷说：“慢点开车！我看着你下去！”

    电梯门开了。米喜和张爷爷目送着他坐电梯下去。www.kmwx.net

    手术很顺利，肿瘤切除了。米喜和老周轮流照顾他，还有唐正礼也经常来，所以没有请护工。出院以后，唐正礼开车把他接回服务站，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米喜让唐正礼停一下车，把张爷爷的毛巾和外套丢到外面的垃圾箱去，她听爸爸说过，这样能驱除病魔，不能把病魔带回去，得扔在外面，就健康了。

    “你这样有用吗？”唐正礼笑。

    米喜说：“当然有用了！能让爷爷长命百岁！”

    张爷爷笑了起来，说：“不用不用！都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活那么久干嘛！”

    唐正礼回头，温和的说：“不麻烦！爷爷，别那么说啊！”

    “你结婚吗？”张爷爷笑着问他。

    “嗯？”唐正礼一愣：“我不急！”他扭回头，看着前面开车。

    张爷爷说：“你也不了！我看你们两，是那个意思吧？”张爷爷看看他们：“可以结婚了！生了孩，我们都可以帮忙带，不用担心！”唐正礼双手扶着方向盘，笑了起来。这是真的，服务站那么多老人，要是他生个孩，大家都要排着队的抱去玩，都不用自己带的。他缓缓的把车子转了个弯。老人没有不喜欢孩的。

    “结婚吧！”张爷爷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笑了起来。

    “好！”唐正礼笑着，好脾气的应着。

    “啊？”坐在旁边的米喜一愣，盯着他的后脑勺问：“唐医生，你……有女朋友了？”

    张爷爷一听，也是一愣，看了看她，转头去看唐正礼：“你们两不是……”张爷爷住院，他两人是家属的身份去照顾病人，在人前都是公开的一对。张爷爷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在谈朋友吗？还是，你们吵架啦？”

    “没有！”米喜忙说。

    唐正礼开得比平时慢很多，缓缓的滑着前行。张爷爷靠在椅背上，慢慢的说：“唐医生，你就让着她点，两人不就吵不起来了吗？自己老婆嘛，要过一辈子的，让着点不吃亏！”

    “是！”唐正礼回头，笑着，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啊？”米喜看看他。在他回头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像水，在穿透玻璃的阳光中，波光潋滟，亮闪闪的。米喜看着一时忘记了答话。只是一瞬，他就回过头去，看着前面的路，稳稳的开着车。

    在医院照顾病人，是最累的活。常常是病人好了出院，去照顾人的倒了。这样的事听说的很多。唐正礼和米喜虽然没有倒，也累得够呛。把张爷爷送到服务站，李站长让他们赶快回家休息。张爷爷头发全剃光了，戴着白色的一个头套，回头看唐正礼，微微一愣：“你们要走了？”

    唐正礼弯腰看看他，笑说：“爷爷，我回去洗个澡！”窗口射进来的一片阳光，斜斜的穿过他半边脸，下巴一片青色，淡淡的胡渣清晰可见。

    “哦，那去吧！”张爷爷说，他看着唐正礼，眨眨眼睛：“你回去还得做饭，就在这里吃饭好不好？吃饱了再回去！”

    “好！”唐正礼很干脆的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黄昏时分，正是饭点，老人们陆陆续续的往下走，去餐厅吃饭。张爷爷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下去吧！”

    米喜说：“张爷爷，还是我帮你打上来吧！”

    张爷爷看看她：“我已经好了！”

    唐正礼笑着，跟着他走了出去。一起到餐厅吃饭。唐阿姨和费教授坐到一起，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低着头，一边说，一边笑，没有注意唐正礼进来。唐正礼坐了下来，隔着两张桌子，看着他们笑了，一边笑，一边低下头去，看着手机屏幕，灯关下，眼睛亮晶晶的。米喜说：“等着啊！我去打饭！”

    “我去吧！”唐正礼抬头，站了起来，转身朝打饭的窗口走去，放在桌上的手机都没有拿。手机屏幕都还亮着，米喜看着，正要伸手过去的时候，忽然就暗了。米喜手指顿在桌子上。这时候，手机忽然嘟嘟的擦着桌面转动。声音不大，足够明显。张爷爷都望了过来。他调的震动，这是有来电进来了。米喜转头去看他。那边，他站在窗口前，低着头，弓着宽厚的肩膀。

    米喜手指伸了过去，把他的手机勾起来，上面闪着的一串号码，是那样的熟悉。米喜一愣，这不是王娜的号码吗？米喜抬头，往唐正礼那边看了一下，他还是站在窗口前，他应该是在挑菜色，窗口里的大师傅抬头看他，手上拿着勺子。手机上的号码还在一闪一闪的跳，米喜忽然手指按了下去，把手机关了，原样放了回去。张爷爷抬头看看她。米喜笑笑：“广告，垃圾信息！”

    张爷爷笑笑，没有说什么。

    《亲爱的老顽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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