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九

作品:《起票

    二十九

    由于牛家老二牛武事先想到张老三会来抢人,就把王氏三人转移到另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里。www.luanhen.com那个专门关人的小黑屋,连锁都没有上,虚掩着,屋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动,被子和吃饭喝水的碗筷都放得好好的。后来,老大考虑老三牛福那里没有人伺候,眼看着这几个人质也榨不出油来,就让王氏去伺候牛家老三了。老三躺在床上不能动,解手都是用盆端着,解完了再端出去倒了。王氏就负责干这种下人干的活。那个牛福是个性格怪癖的人,以前小菊花在他身边,他往死里折磨,是个**狂,怎么刺激怎么来。现在腿受伤了,不能胡乱折腾了,但是疼痛过去,还是有那野兽的**向他袭来。他看到王氏也不是很老,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人长得还算能看,就趁着夜深人静,起了歹心。他让王氏伺候他行房之事,王氏死活不从。他就用枪指着王氏,强逼王氏伺候他。王氏害怕,就按照牛老三的要求,在手抢的逼迫下,为他宽衣解带,行那龌龊之事。一直到他整个人睡着为止。

    这个晚上的后半夜,牛福睡着以后,王氏睡在地上。她想想自己受尽屈辱,过着这种非人的日子,心里一阵阵的疼,她很想一死了之,这样也断绝了刘明礼的念想。一直到了后半夜,她又累又困,刚要迷糊过去。忽听见院里有人的脚步声。她张开眼睛往窗户那里看去,发现一个人附在窗户上往里瞧,她似在做梦,折起身来,叫了一声“明礼”。叫声把那个睡得死猪一样的牛福惊醒,他睁眼看见窗户上有个人影,立刻明白有外人进来,抬手就是一枪。那个窗户上的人影马上消失,紧接着就听到“砰砰”两枪枪响。这两枪是窗户外面的人往里打的。

    王氏尖叫一声,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这时候,牛家的人都被惊醒。牛家老大老二老四老五都起来了,手里拎着长短枪来到院中。他们借着星光看见有几个人影向着院子的东北方向跑去。到了院墙那里,倏然间就不见了。他们以为见了鬼,拎着枪向鬼影那里摸去。到了墙角处,也没有发现一个人。

    忽然,牛家老二发现了墙上的几道爬痕,非常清晰,他吓了一跳。对身后的弟兄们说:“这是人是鬼?我明明看见是几个人,咋一眨眼就不见了呢?这里还有爬墙的印儿,这么高的墙,他难道长了翅膀?”

    牛家老大接上说:“别看了,是张老三来抢人,好在事先想到了,要不是又叫这个老狐狸算计了。这个狡猾的张老三。”

    接着,牛家老大就朝墙外喊了起来。喊过之后,带着众兄弟说:“回去吧,别追了,反正他也没有把人起走。明天再说吧。这一票起的,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庄里的人都掂家伙出来,牛家弟兄也开门出来解释,大家听了以后都嘟嘟囔囔的埋怨着什么,又拎着家伙回去了。牛家弟兄回到院子里,也都无语,自干上这个行当以来,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麻烦。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人间活阎王也掺乎进来。不但没有得到不扎口一麻袋现大洋,看现在的形势,恐怕倒贴进去一麻袋不扎口的现大洋也不算完,最可恼的是老六的命没了。还有这两个小的也被这个二阎王爷弄走了。

    几个人集聚到老大家里,只见老大家的坐在当门哭哭啼啼,呼唤着她的小儿子的小名:

    “我的常儿啊!”她的儿子叫常儿,意即长命百岁的意思。

    大家站定了,个个哭丧着脸不说话。

    半天了,牛家老二牛武说:“这个事儿不能再拖了。明天老五再去一趟吧,把咱准备好的银元给张老三送去,看看他到底想干啥。现在说啥都晚了,主要看看怎样过去这一关。我早就说过,这个张老三不能惹,这是个阎王爷。他在城西势力最大,他的枪最多。冬天常在黄河两岸拉游击,天天打打杀杀,啥坏事都干过,论打仗咱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论计谋他老奸巨猾,又心狠手辣。他在上面还有人撑腰,据说还是个不小的官。他天天没事就是琢磨怎样和人打仗,怎样让人乖乖的把钱送到他的家里。弄到一些钱,分给手下一些,到开封吃喝嫖赌抽大烟,啥都干。”

    牛家老大说:“他手里已经有咱的人了,咋还来抢刘家的人呢?他不是说不管刘家的死活了吗?”

    牛老二说:“这有可能是他使的一计,想麻痹咱们,趁咱不备,把人抢走。”

    老五接上说:“不对,看那些人的身手不像是张老三的人,他的人使枪可以,翻墙越脊的,不会这么利索。这动作跟鬼一样,一眨眼儿就不见了。我觉得张老三的队伍里没有这样的人。是不是刘家请来的”

    牛武摇摇头否定:“不会,刘家既然靠了张老三,不会再去找人了。他也没有必要去找,人都起走了,他等着交换就可以了,还去找啥人呢?不会不会。”他不知道这里的内幕,当然不会相信老五的话。

    老大问老二:“以后他们还会不会再来呢?”

    老二说:“今天天明了,给张老三送去一千块大洋,让老五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一问就知道了,这个人很自负,只要是他干的,估计他会承认的。我想,只要当面拆穿他,他就没脸再来。今天晚上把人关回到小屋里也没有事的。”老二对他的判断充满自信。

    天明以后,牛家老五骑着快马拿着银元,向西张庄跑去。庙在岗上,他直接来到观音庙下面,朝上喊话:

    “三哥,我是牛头庄的老五,你在这里不在?”

    他的身后有个人说了:“再跑我就一枪打死你了!你跑那么快干啥?报丧啊!”

    牛家老五牛回头一看,又是上次那个拿枪对着他的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张导包,这个人是这个村里的流动哨,是张老三的一个小队长。老五朝张导包一拱手说:“大哥,我要见三哥,你就说我来送钱了。”

    “上来吧。”

    牛家老五扭头往庙岗上看,只见张老三站在高坡上,掐着要,呲着大黄牙冷笑着说话。

    老五下了马,牵着缰绳拴到路边的一棵树上,这才提着钱袋子走上庙岗。

    来到议事厅,屋里已有几个人在坐,手里都拿着枪。怒目向着老五不说话,看样子这个张老三学的是衙门里的那一套。就差手里没有衙役里的煞威棒了。

    张老三坐在中间的圈椅子上,看着牛家老五不说话。

    “三哥!”老五一抱拳,上前一步说,“我大哥让我先给三哥送来一千块大洋,让大哥带着弟兄们喝酒吃肉。也让我的老八弟和我的侄子吃顿饱饭。”

    提及孩子的事,张老三好像一肚子气,他把嘴一撇说:“我靠!你们牛家人都是铁打的,就这样俩小屁孩儿,他在我这里有吃有喝的,还不用挨先生的板子,叽叽呱呱,有说有笑,玩的很高兴,我看他们是不想回去了。我靠,这都啥事儿啊!”说罢,冷笑一声。

    这话是真的,这两个孩子被起来之后,张老三交给张狗旺去管,管吃管喝管玩儿,这个张狗旺还教俩孩子玩儿“炮打洋鬼子”,这是个土游戏,在地上画一棋盘子,放上小石子小棍棒,就可以开始了。两个孩子玩儿的挺高兴。有时候,张狗旺输了,想撒赖,两个孩子过去揪着耳朵不撒手,嘴里说着:

    “你撒赖你撒赖!你是小狗。”

    张狗旺龇牙咧嘴的也不恼。他们玩的很投机,猛一看,还真像爷仨。

    这事儿被张老三看见了,气得瞪着眼睛不说话。张狗旺也呲着牙“嘿嘿”的朝张老三直笑。

    “我靠,你这个张狗旺,我算给你找了个好活儿!”发着牢骚走了。

    那是他的救命兄弟,也是他这次起来这两个小爷的功臣,他要从这俩小崽子身上发一笔横财。所以,他到啥时候都不会真恼这个张狗旺的。

    牛家老五一抱拳说:“多谢三哥照应!”

    张老三又是冷笑着说:“谢我?你还是去谢张狗旺吧。咱咱别净说这废话了,你说吧,下面的大洋啥时候送来。”

    牛家老五说:“家里正在筹集。这么大数目,一下弄不来。我想还要三哥通融通融,减少一些。”

    张老三呲着黄牙问:“你们起票啥时候通融过人家呢?你们牛家向刘家要一麻袋现大洋不扎口,咋不通融通融呢?”

    “三哥,我们这里的三个人归你,你是不是想想换人的事”

    张老三把手一挥说:“换什么换?别废话了,他们刘家的人我凭什么替他去换”

    牛家老五一抱拳打断了张老三的话:“那我请问三个,刘家的人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夜里去我家抢人呢?”

    张老三听罢没有弄明白牛老五的意思,他“嗯”了一声,不解的看着牛老五。

    “三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刚才过去一会儿,三哥的枪口说不定还冒着烟儿呢。三哥也太不讲究了,说罢的事,你还暗中派人去抢,这偷鸡摸狗的事,张哥你也去干?”说着,也冷笑着看着张老三。

    张老三把桌子一拍说:“你放屁!我发现你小子总把我往那桌子底下按,明明俺是坐在凳子上吃肉喝酒的客,你老是把我按倒在桌子底下去捡骨头,故意来恶心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么说,昨晚三哥没去牛头庄?”

    张老三看看屋里的几个人,用手一指说:“你们去了么?谁去了?”

    几个人同时摇摇头,把脸上的肉摇得直晃荡。

    “听见了吧?我张老三不干这种费力的事,我坐在这里等你送钱,多自在,我非要去干那掏力不讨好的事干啥?胡扯淡!不是我干的。”说罢,又一想,好像想起来什么,反过来问,“几个人去了?”

    “跳进院子里的就三四个,我们出来时,人都没影了。也没留下啥东西。”

    张老三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哦”了一声,往下没再说话。听了好大一会儿,张老三这才从深思中醒过神来,他看了看站在屋子当中的牛家老五,朝老五摆摆手说:“走吧,回去准备钱吧。你的人我先养着了,我西张庄的人不像你们牛头庄的恶道,净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走吧走吧。”

    牛家老五一抱拳,转身走出观音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