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能知道什么最可怕？

    知道，虫族。

    这是基地甚至是整个目前残存的人类的共识，小孩自懂事起就知道虫族多么可怕，知道人类与虫族对抗三百多年。

    但！

    没有谁会认为，人类是最可怕的。

    林墨听到小孩说出人类两个字，脑子里下意识的筛选了下，笑道：“小朋友，那个人类，他，他厉害吗？”

    小孩子嘛，可能有些童言无忌，或许他的好朋友欺负了他，让他觉得人类是最可怕的。

    男孩说：“他不是厉不厉害，他，他真的……真的是整个人类。”

    林墨皱起眉头，男孩不像是开玩笑，他收起笑脸，慎重的问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作为一个这么出色的破冰人，你应该会有队友陪着你，保护着你历练的。”

    “奇怪吗？不奇怪吧，我们都是这样的，从小就开始在野外历练了。”男孩嘻嘻一笑，慢慢站起来，指着外面道：“你看啊，这雪白的大地，一点都不像是末日呢，大哥哥，你长的很好看，我想一直看着你。”他说完话，伸出手，摊开掌心，上面有许多红色的液体，他歪头一笑：“这个，这个是谁的血，你知道吗，不是我的。”说完立即缩回手，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一丝痛苦，全身颤抖着道：“大哥哥，你，你会杀了我吗，我还是一个孩子，我还小，我，我还有机会努力生存，会成为那个希望的。”

    林墨沉默而怪异的看着男孩，他像一个疯子。

    一个小疯子。

    “你叫什么名字。”林墨深吸口气道。

    “我告诉了你，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当然。”

    “我叫杰苏，我们那个地方的人，很少很少，少的可怜。但我们一出生就会很厉害，我们在野外像野兽一样的活着，就和虫族一样，在大雪里睡觉，在冰块里吃东西。”他说这话，俯下身子，接着趴在地上。

    林墨心中莫名的有些心疼，伸手道：“我叫林墨。”

    杰苏看着他伸出手，也跟着伸出手，脸上又绽开了笑颜：“林墨哥哥，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呢。”

    “是吗，来，我带你回去。”

    “你带不走我的。”杰苏摇头，抬手指着前方，“我的家乡，远在千万里外。”

    “放屁。”林墨伸手一拉，把杰苏扛起来，他不打算和这个小屁孩来一段严肃的辩论，直接送到基地门口就是了。

    杰苏大叫道：“你想要我引来虫族吗，你想死吗！”

    “不想。”林墨冷冷的道。

    杰苏道：“放我下来，你这是绑架，我们会杀死你的，你快放我下来！”

    林墨不理他，往外走去。

    “林墨大哥哥，你真的忍心送我去死吗？”

    林墨听着杰苏楚楚可怜的声音，哼了一声：“小小年纪花言巧语多的很啊，我在里面有好几个朋友，如果你真的没有朋友和家人，我会让他们照顾你，小弟弟，你不可莽撞啊。”

    破冰人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正常的不多。

    杰苏是一个破冰人，而且很厉害，林墨无法检测，他靠感觉。

    杰苏不说话了，声音里充满了童真和一丝兴奋：“是吗，你的朋友都是大哥哥大姐姐对吧，对人好不好。”

    “很好，好的像飞机一样。”

    “飞机？你见过飞机吗？”

    “见过，但没坐过。”林墨扛着杰苏出了洞穴，外面有些安静，看来虫族都走了。

    杰苏哈哈道：“你见过啊，我连见都没有见过，那你一定要带我去看一看。”

    “行。”林墨大踏步往基地方向走去。

    杰苏哼起了小曲，是林墨从来没有听过的，在基地四处播放的音乐里，他从来没有听到这种歌。好像是某个民谣，听起来很温暖，但其中又有一种强烈的酸楚。

    “你这是什么曲？”

    “不归。”杰苏哼道。

    林墨念了一下这两个字，道：“不归和归来，不归的是谁，归来的又是谁呢？”

    “不归的是我们，而归来的，也是我们。”杰苏道。

    林墨道：“什么意思？既然不归，何处来的归？”

    杰苏道：“你不知道，不归不是不归，而是无处可归，但总要归来，那一天就是末日的最后一天。”

    “真好。”林墨大概知道杰苏的意思了，笑了一下。

    杰苏哼着小曲，伏在林墨背上，林墨看不到他的表情，在哼着小曲的时候，他的表情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玩具，而眼里机智狡猾的四处打转。

    林墨也不禁哼起了歌舞，只是他会的不多，这些年来哼的歌曲也就那两首。一首是他父亲林百川教他的，一首是他在读书的时候，老师教给他的。这两首歌陪伴了他很多年，他能唱的也就这两首，自己有时候听腻了……

    那就换其他的歌听。

    但大多都听不进去。

    不过既然听不进去也就少了一些烦恼，听歌其实会产生很多烦恼，他少年时见过许多同学有这样的烦恼。歌曲有一种诡异的魔力，他总觉得歌曲这种东西其实是在侵蚀人们的心灵，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宜听歌曲。

    不过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

    林墨有些意外的回头：“你的这首不归……流传了多久？”

    “很久很久，是不是感觉想起了什么？”杰苏有些调皮的笑道。

    林墨点点头：“把我给带去了一个地方，所以音乐这个东西不适合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会让人们更加的颓废和懒惰。”

    林墨背着杰苏，走过了几十公里，他尽可能的避开虫群，一路上很安全，凌晨时分就到了基地大门口附近。他把杰苏放下来，看他脸色白的可怕，问道：“你要是有事就别藏着，看你脸色这么白，可身上又没有伤口。”

    “我受了内伤。”

    “？”

    杰苏见林墨有些疑惑，笑道：“就是体内的伤。”

    “哦，基因损伤。”林墨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你在这里，我给里面发个信号。”

    “你不是有朋友吗？”

    “对啊，发信号。”

    杰苏道：“有朋友不是打个暗号就行了吗？”

    林墨呃一声：“我的朋友比较特别，我在这里发不出暗号，我又没穿化氧服。”

    杰苏哈哈大笑：“看来你是一个比我还悲剧的人啊。”他笑着看向基地，眼中露出一丝震惊和羡慕，喃喃一声：“这，这好壮观雄伟啊，真是个宝贝一样的地方。”

    “宝贝都在里面了。”林墨随口敷衍，正寻思要怎么联系里面，他不想被别人发现正在这附近，所以刻意隐藏了踪迹，基地内的监控看不到。

    杰苏突然大叫起来，一声高过一声，他的声音很厚很嘹亮，简直是自带高音喇叭。

    基地很快就有了反应，林墨盯着铁墙上面转动的机动炮，拍拍杰苏的肩膀：“我先撤了，我还不想回去， 不过我会在旁边看着你的。记得，不要说是我送你回来的，我那两个朋友叫古铮和小欧，还有一个叫时雪琳和冷月。”说到冷月，林墨也不知道和她是不是朋友，不过在格子峰也算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过，好歹算是朋友吧。

    杰苏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一段时间。”

    “好的。”杰苏并没有问为什么，他继续看着雄伟的基地城墙，细声道：“等你回来，我应该也适应了。”

    接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冷酷看着从墙上滑下来三个人，应该就是来接应他的，他嘴角微微翘起，张开双臂说：“珠峰联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