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净此次来大周的目的就是为了带回颜长欢,所以一切从简,就连马夫都没有请,自己亲力亲为驾着马车趁着夜色离开了京都。

    而颜长欢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慌张起来。

    现在的薛越因为已经看到那封信了吧?

    她在里面已经把事情的首尾都交代清楚了,若还有不清楚的就去找陛下询问,可是...薛越会不会怪她自作主张啊?

    还有秦晞,她以后找不到自己会不会生气啊?

    徐正言、徐雅言、花娘...

    他们会不会把她忘了?

    她好想好想马上跳下车回去,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一趟南疆她非去不可!

    就算不为了自己和薛越,就当是为了原身的父母完成遗愿也必须去。

    她缓缓摊开掌心。

    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黑色的棋子,这是薛越之前硬塞给她的。

    当初自己还以为是薛越为了警告她才给她的,可如今离开大周离开他,颜长欢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想把它带在身边。

    本来还想带走那个泥兔子的,可是又怕她把什么都拿走了薛越就什么都不剩了,于是就把兔子放在他平日里最爱用的那方砚台前,他每日在案桌上写字的时候就能看见了。

    就像是颜长欢在看着他一样。

    而她手中的棋子是提醒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大周还有个人在等她回去,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薛越的解药,然后平平安安的离开。

    想罢,她忍下酸楚握紧了手中的棋子。

    此刻,扶云阁中知秋连哭也不敢大声的哭,浑身打着颤栗的跪在地上,不敢去看薛越。

    而薛越在看了那整整五张信纸以后立马跑出了门外,知秋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靴子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却不敢拦着,朱尚也不敢。

    后来天亮的时候薛越自己就回来了。

    如行尸走肉魂不守舍的走回来的。

    神情呆滞仿若痴儿。

    知秋一夜不敢离开扶云阁,见到薛越又跪了下去,薛越这才回过神来。

    僵硬的转头看她,一字一句道:“她为什么要走?”

    知秋忍着泪水:“奴婢...奴婢只知姑娘是有苦衷的,她说过她会回来的!”

    “她为什么要走啊?”薛越想不通。

    嘴里一直念着这一句话。

    他像是陷入了死胡同里无法走出来,他想不通颜长欢为什么要丢下他走掉?

    明明之前答应的好好的会陪他的不是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早上耍脾气没有理她?

    那他不闹了,以后颜长欢想怎么就怎么样,也不会再脾气不好乱杀人打人了,颜长欢回来好不好?

    可是他追了一晚上什么也没追到。

    他知道,颜长欢真的把他丢下了,就像母后把他丢下一样。

    信上说是为了救他救大周救他的母亲,可是她就没有想过她自己有多危险吗?

    这个白痴就那么不相信自己能护住她吗?不...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这幅残破不堪的身体!

    如果他体内没有什么蛊毒,他早就领军杀向南疆,绝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从他身边带走颜长欢。

    还有父王,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只知道坐在那高位之上俯瞰他的江山,却从来不会走下来去为了母后争取一次!

    那个位置就那么重要吗?

    垂在两侧的双拳渐渐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闭上眼一滴眼泪立马落了下来,就不能有一次不走吗?

    母后是这样,长欢也这样,他一直都没什么用啊...

    母后他护不住,连长欢也不行吗?

    他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却一不小心激起了体内蛊虫的躁动,忽然痛苦的五官狰狞起来,嘴角缓缓溢出鲜血来。

    “王爷!”

    知秋的叫声引来了朱尚,朱尚赶紧叫来了周子时。

    薛越又要一个人在漫长的岁月里艰难的和蛊虫争斗了。

    ......

    南疆不同于大周如山水泼墨画般的风景,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异域风情。

    一望无际的荒沙大漠,高耸入云美的耀眼的天山之巅的白雪,还有一路飞花引蝶的花海,神秘缥缈,如梦似幻,头顶的孤鹰,脚下的雪域高原...这地方好似远离尘世,肆意张扬的向人们展示着它的美。

    颜长欢并没有好好看过这片风景,等她看着墨净与南疆城门口的士兵交接的时候,她才真实的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在离薛越千里之外的地方。

    心中惶恐,不知未来如何。

    墨净收回通关文书,转头看向马车里的颜长欢道:“先下来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

    颜长欢隔了好一会儿才下马车。

    这座城很异域。

    这里的人长得也很异域。

    颜长欢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是很异域啊,自己怎么就有南疆血统呢?

    墨净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我与阿姐的父亲是汉人,所以长相也就不怎么随南疆。”

    颜长欢恍然大悟。

    “姨娘,我们一会儿要进宫吗?”

    这些天她已经喊习惯了,虽然每叫一次都在心里呸一次。

    墨净转头看了她一会儿。

    说实在的,颜长欢感觉到现在墨净也没有完全信任她,寻常收到南疆的飞鸽传书也不会告诉她内容,做什么事情也不会与她说,这会儿自己忽然提出进宫更是引得她生疑吧?

    立马又解释道:“我们这风餐露宿身上的衣裳都臭了,能不能先回去换衣裳啊?”

    墨净这才道:“嗯,所以先去圣庙。”

    圣庙?

    她知道,之前袁昭说过南疆圣庙是培养圣女的地方。

    所以,她是被送去当圣女的!

    “姨、姨娘,我要去做圣女?”

    “这得看王上的安排。”说罢,朝远处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马车和墨净点头行礼。

    墨净则看向颜长欢:“上车,我与你细说。”

    “哦!”

    南疆王赤酆,乃是先王最小的儿子,本没有资格坐上现在的位置,但是南疆是以蛊虫巫术建国,于是赤酆娶了能够号令百蛊的古巫族的灵女,先王是个只看能力不看身份的人,便直接破格将他定为未来继承人。

    继位之后的赤酆大力发展巫术,为了开疆拓土组建大批军队朝小国开战,利用蛊虫将那些附属小国牢牢控制在手中,这些年他野心昭彰,南疆军队所过之处无一战败,所以他便盯上了大周这块版图最大的骨头。

    只是至今都难以啃下。

    墨净道:“等洗漱过后,我就带你去见王上,进了宫少见少问少说。”

    颜长欢瘪嘴,地方不大,规矩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