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伏诚连续翻看了好几封奏折，竟然都是为沈昭求情的。

    有的直说沈昭功劳大，他以前为大雍做了那么多事，如今不过是杀了几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而已，就算有错也可以功过相抵。

    还有的说这个案件本身就存疑，那些直接指认沈昭的证据都可能是伪造的，塔塔国公主自从被侮辱后就直接消失了，也十分可疑。说不定就是塔塔国残害大雍忠良的计策。

    还有的说，百姓对这件事怨声很大，要还是坚持处置沈昭，怕是会起到反作用。

    伏诚之所以今天没上朝，就是预料到，沈正则会到处卖人情，求一些大臣为沈昭求情。

    所以他索性不上朝了，谁也不见，完全不给这些人求情的机会。

    他现在心情平淡地看着这些奏折，皆是一笑了之。

    胜利的人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转生至此，目的又不是当个好皇帝，只是为了再次得到北北而已，还怕百姓骂他吗。

    他身边的柳旭瞄了几眼奏折，看见大概是说什么内容了，有些不服气地道：“皇上，沈昭这臭小子，倒还挺得民心的。”

    伏诚剑眉轻挑，看了一眼柳旭：“你不服气？”

    “那自然是不服气。”柳旭冷哼一声，接着道，“其实说起来，奴才与沈昭还算是亲戚。”

    “还有这回事？”

    “是啊，柳家原本是西城大户，奴才是嫡系一脉，沈昭的母亲柳氏算是很偏远的一门。后来柳家没落，奴才进了谍探局。不过是因为将谍探局查到的资料卖给了一个官员，就要被他赶尽杀绝。他一路追杀我到青县，全然不顾我算是他远方表哥，直接废了我！”

    柳旭咬牙切齿，直到现在说起来还气愤难消。

    伏诚却无法对他的气愤感同身受，他只是觉得可笑：“你倒真是贪，倒卖谍探局资料，难怪沈昭对你赶尽杀绝。”

    柳旭立马变了一张面孔，笑吟吟地道：“皇上，奴才虽然贪，但是也诚实啊，您看奴才一点点慌都不撒，您一问，我什么老底都跟您交代了。”

    伏诚懒得听他拍马屁，问了一句：“今日沈昭就要行刑了，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看了，沈国公不是说了吗，为了给他儿子最后一份尊严，行刑的时候都有屏风挡着的，去看也看不到什么。”

    柳旭顿了顿，又道：“不过，皇上，奴才想求一个恩典……沈昭的人头，您能不能送给奴才？奴才拿回去当球踢。”

    伏诚淡淡反问：“你说呢？”

    柳旭想了想，叹了口气：“怕是奴才异想天开了，沈国公肯定要带着儿子回去安葬，皇上为了朝堂安稳，也不能太过欺负沈国公。那奴才到时候就看一眼沈昭的人头，确定是他就可以了。”

    “嗯。”伏诚也是这么想的。

    沈昭死后，总得看一眼他的人头和尸体，以免沈国公等人暗中做手脚。

    ……

    御书房附近的院子里，宋北北还在浇花。

    她忽然察觉到脚上微凉，低头一看，浇花的水全撒到自己鞋子上了。

    宋北北无奈，只好放下水壶去换鞋。

    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她回到房间一找，发现竟然已经没有这个季节穿的鞋子了，要么就是夏天的薄布鞋，要么就是深冬的棉鞋。

    原本也有几双这个季节穿的，今早被宫女拿除去清理了。

    宋北北只好走出庭院，找了个宫女来：“劳烦你去浣衣局将我的鞋子拿回来。”

    那宫女早就在院子门口徘徊了，一直想办法进去跟宋北北说话呢。

    她赶紧应了一声，又小声在她耳边道：“沈督主今日午时要斩首了。”

    说完，那宫女不等宋北北反应，立马跑开了。

    宋北北在原地愣了愣，才慢慢意识到那个宫女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立马往前追了两步，想找她问清楚，但又想到，人家刚才那么紧张地告诉她这个消息，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她通风报信的。

    她现在追上去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多牵连一个人。

    宋北北迟疑片刻，立马朝着御书房走去。

    如今已经快要到午时了，时间不多了，要赶紧去找伏诚求情。

    她已经知道自己和沈昭有关系了，虽然还没想起来，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昭去死！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御书房门口。

    “皇上在里面吗？”

    门口太监道：“在，奴才进去为您通传……”

    “不用了。”宋北北直接闯了进去。

    御书房里，伏诚抬起头：“北北，你怎么来了？”

    宋北北直冲到他面前，看了一眼旁边的柳旭，冷声道：“你出去。”

    她还记得这个男人是采花大盗，看见他就恶心。

    柳旭撇了撇嘴，见伏诚也没多说什么，便听话地退下了。

    伏诚注意到宋北北过来的路上，留下很多她鞋子的水印，仔细一看，她的鞋子果然全湿透了。

    伏诚扶着她让她坐到椅子上，蹲在她面前道：“鞋子怎么湿了？我帮你脱下来，免得着凉。”

    宋北北收回自己的脚，紧张道：“阿诚，沈昭今天要被斩首了吗？”

    “是啊，他犯了错。”

    “你能不能饶了他？你快派人去喊刀下留人好不好！”

    伏诚静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对宋北北保持温柔：“北北，这么重大的旨意已经下了，不能朝令夕改，又不是拍电视剧要这个时候去喊一声刀下留人。而且就快到午时了，就算我如今派人去喊，也来不及了。”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宋北北收回目光，又突然绝望地笑了起来。

    “阿诚，你这么坚决地要杀沈昭，是不是因为我和他真的有什么关系？”

    伏诚温柔地应答她的话：“没有，我下旨杀他，是百官联名上书。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将百官的奏折拿出来给你看。”

    宋北北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

    她摇摇头，静静地看着伏诚的眼睛：“不用了，你不用向我证明什么。不过你最好能保证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沈昭，否则……我一定会无法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