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27.不离不弃

作品:《魅宫十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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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嗥嗥声不绝于耳,甬道寒气逼人,刺鼻的血腥味在寒流中散发出馨香。金光璀璨的墙壁上,一缕诡谲的光线沿着银色烛台幽幽发出暗光。

    言以沫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明眸,薄唇一角凝着朱红色的血液,双眉紧皱的看着君临天,张唇缓缓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从古至今,只要是男人就有野心,就必然去争夺政权。服从最高帝王的君权,是无法改变的天命。秦国历代君主,血脉里天生就流淌着罪恶,血统无法保证人的善恶,就像人无法改变身世。何况身为神女一族后裔的你,象征着生命的延续和灵魂的纯洁。

    君临天挑眉轻笑,邪魅得宛若地狱渗骨的风,眸光暗沉无色,充盈在他眉宇间的霸气随之消散。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刚触上她冰凉肌肤,倏地一紧,心莫名一跳,一股奇妙的颤栗流转周身,良久又开口道,你知道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吗你知道一个人的身边除了阴谋诡计,还是阴谋诡计吗你知道日复一复年复一年生活在黑暗,从未睡着过的感觉吗你知道身为我的女人意味着什么吗我从来不惧怕任何事,唯独惧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所以,言以沫,陪着我,一辈子都不准离开。国宴的事,一笔勾销。

    君临天抱着言以沫,向着天外天,上穷碧落下黄泉那条甬道一步一步缓缓走去。

    君临天,我说过这一生只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会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和你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的手轻轻一落,就有无数人为你战斗,甚至死亡。你权握天下,代价是一生的步步惊心。每走一步除了算计,就是看到生死尽头。而我只想纵意人世,没有金戈铁马,万丈豪情的野心。言以沫一字一句,轻轻说道,语气沉静而淡漠,何况,你执意将我留在身边,一则是我有利用价值,二则你生命中未有女人忤逆你,你自尊心作祟;三则因为我背后的势力。神女一族即便人丁单薄,千年积累下来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你拥有重权,有天下第一美人傅倾颜倾心,还有无数忠心耿耿的将士被你驱使,你拥有的不多吗而我在这世上什么都没有,唯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确实,她只剩下一颗自由的心。前世,她的爱好是多样的,身边从不缺男人,性格也是多面,奔放且含蓄。注重利益得失,擅长察言观色。由于职业病更注重说话的技巧和人心的笼络。然而,阅尽男色,她也是寂寞的。凭借多年与男人打交道的经验,男人表达欲望的方式隐晦,却目的明确。

    言以沫太擅长此道,在那些沧海桑田擦肩错过的日子里,花谢花开,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终敌不过一朝春尽红颜老。

    你到底在防备什么还是在怕什么聪明如你,不会不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要的平等、自由、一夫一妻不觉得是天方夜谭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从四德都很正常,你随便一问,有谁会觉得不合理君临天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冷澈邪惑的声音里有着金玉一般的华美质感,一个女人若要求男人一妻,就犯了妇德。妒妇不仅难以立足,还祸及九族,家族有一个犯了妇德的妒妇,家族其他的女子如何自处谁还敢娶这个家族的女子

    害怕的人是你你害怕心中坚定的信念是错的你只想找一个与风雨中携手,与生死间相随的人,让你不再恐惧这世间的冰冷,不再是一个人辗转红尘。我告诉你,男人唯有自强,方能自立,唯有自爱,方能自尊。这世上确实没有绝对的公平,但也没有绝对的限制。君临天,你不要试图羁绊我。我是个坏女人,跟我扯上关系,不会有好结果。言以沫眉眼沉静,清丽绝尘的脸隐隐绽放潋滟的笑容,抬眸望着他,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会伤人的。

    君临天眼神一厉,眼眸里闪过一丝妖异的紫光,该死你这女人的心怎么又倔又坚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夜擎宇的事你要管,四少的事你要管,国宴的事你要管,连我的女人你也要插手。该说你聪明还是幼稚夜擎宇里应外合,毁掉一半朝臣,等于断了我的左手,除掉我,一石二鸟。在你身上下蛊毒,要得是一箭三雕。这样的明显的计谋你会不知道我要留你在身边,你会不知道其中缘由

    言以沫轻哼,声音冰凛如刀,君临天,你终于沉不住气了。你不可能对夜擎宇没防范,更不可能让人轻而易举的毁了琉璃殿。你和我同生死,想要的是禁术秘密。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平生最恨欺骗女人感情的男人。

    神女一族留下的典籍里,从封诸侯开始,至君非尊争霸神州大陆,再到铲除神女一族,最后君帝一统神州大陆。在长达几百年的风云狼烟之世,从没有哪个像君帝那般受后世之人唾弃的同时夸他英明。他杀妻弑子,一个暴君何来如此称霸历经千年依然成为神话。既如此,这样的不世出英雄就因杀妻弑子的黑点被视为暴君,难免可悲。一个国家只有国力强盛,才能所向披靡,一个君王唯有自身强大,才能吸贤纳士。

    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窥探的东西。即便是有,我也不知道。魅术、幻术、忍术、治愈术,甚至巫术那样的禁术千年前就覆灭了。千年前就毁灭,千年后有何惧何况,世事不难,吾辈何用

    清冷似雪的声音萦绕在君临天耳畔,他眸中寒芒一闪而过,紧抿着薄唇,脚下的步伐颇有些沉重,一双妖异的眼睛透着暴怒的凌厉神色,看着怀中体力不支,剧烈喘息的女人,你还不配我利用。你若不留在我身边,外面的人全都会给你陪葬。

    不要拿不相干的人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招谁惹谁了,不相干的人生死与我何干我没有这么圣母言以沫如流水滴石般悦耳的声音在甬道里回荡,扬起一张惨白的脸孔对着君临天,面对着这个令世人谈之色变的君主,身为他的妻,也许会让天下女人羡慕嫉妒,但是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不想卷入那些阴谋。

    你的沉着冷静,淡定自然,潇洒自若也装不下去了我们其实是同类人,一样的铁石心肠,一样的冷酷无情。你知道巫术,知道蛊毒,就该知道夜宫不该存于世的。中州大陆迟早有一场恶战,复秦是早注定的历史轨迹,对海中海而言,夜擎宇已打破了相应既生的格局。君临天慑人魄力的声音从喉间散发而出,压得人心头沉重,不自然生出一种畏惧。举止间的邪魅已然入画,丰仪俊美的脸更衬托得那双眼眸霸气逼人,凌厉无限。

    言以沫也知道对一方百姓的帝王而言,任何一股威胁到君权的势力,绝对不是帝王容忍的事。何况出现的是五宫这样的格局。只是中州大陆自有五宫存在以来,纷争不断,就从未曾有过一统的时候。除了海中海占据的地理位置不容侵犯,更主要在于君临天平衡着五宫的势力,平衡着百姓和平共处的心态。

    夜擎宇炸毁琉璃宫无非想通过挑起两方之间的争斗找到出兵的理由,令百姓、军队上下一心,一致对敌。用一部分人的性命,换取更大的利益。

    中州大陆最大的威胁,就是夜宫。夜宫民风彪悍,男子极狂,好武擅勇,骑射精湛,虽不擅水战,但夜擎宇无亲兄弟争权,无内战,军队强盛不衰。加之用巫术控制人心,军队齐心,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君临天其天海一阁的势力触角已延伸到中州大陆每一个角落,却未必有自信能轻易胜过夜擎宇。迷宫、月宫、魅宫的势力对君临天有很强的束缚力。黄金猎人的追杀,魔殇的背后的杀手组织也是一股势力。

    相对于夜擎宇大张旗鼓的上门挑衅,魔殇身后的组织却是世人恐惧的。世人只知道魔殇天下第一,从无对手,甚至不知道黄金猎人到底有多少。

    君临天身为君非尊的后裔,更是血统纯正的君主,纵不能掌控这些势力,势必会想方法铲除。局势晦暗不明,他对五宫的动静更会异常警惕。

    她该早想明白,君临天这是在引人入局,此局还是计中计,套中套,圈中圈。如今,误打误撞,竟然闯入通往神州大陆的路。

    是命中注定还是君临天的天命

    这世上怎么会有君临天这样的男人每一步似乎都算计好。

    君临天,你不信任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两军对战,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代价。

    那我是不是不相干的人如果死的是我呢君临天眸中波纹深浅难辨,轻淡的笑容流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飘渺气质,与浑身充满邪魅气息的他形成不和谐对比。甬道的反射光线下,仿佛披着太阳羽翼飘落凡尘的神袛。

    言以沫一时间有些微愣,明明霸道冷傲的人,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却可以瞬间充满邪恶。优雅从容的浅笑,干净宽和的轻笑,凌厉傲然的冷笑,肆意张狂的邪笑,无论身在何处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可以让天下贤士放下一切在他手中拿捏,可以使军队跪倒在他脚下甘之如饴为供他驱使。

    这样绝美的人却将权谋计算勾心斗角随手捏来,一点都不妨碍他身上卓绝的气质,轻易擒获人心颠倒众生。

    他的世界,唯有一点点融入。

    祸害遗千年,你不会死。你也不会允许自己死的莫名。淡淡的语气,不是疑问,也不是肯定,冷静的语气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夜擎宇要得是我的命,我一死,中州大陆必乱。到时他的巫军横扫天下,战场会成为蛊虫的天下,人不似人,死了连尸体都受人控制。君临天字字珠玑的说道,你想过那样暗无天日日子

    我不会,你也不会。言以沫笑魇坦然,眼眸微微眯着,眸光隐含犀利的狡猾,君临天,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我告诉你神女一族和禁术的秘密,你让我有命离开这里,放我去魅宫。怎么样

    好君临天颔首,脸上没有一丝犹豫。

    言以沫嘴角笑意隐隐,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目的不简单,生死关头非要绕来绕去才到主题。和聪明的人说话不是一般的费劲。

    轰一声闷响倏然在甬道内传来。

    尖锐的箭矢如雨点般,密密麻麻激射而来,黑沉沉的朝着两人的头射来,每一支箭矢来势冷冽,散发着地狱的死亡气息。凌厉的箭头在暗光下闪着寒冷的光芒,一片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言以沫呼吸粗重的喘息起来,低沉的咳嗽声被一阵阵箭矢覆没,身后稀稀疏疏的响声越发接近,似乎那些蛊虫跨过水流也进入这个甬道。

    走君临天抱着她,身影几乎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快速的躲过乱箭。

    箭快,他更快。利箭破空而出,带着催命的魔咒四面八方激射而至。君临天望着那无孔不入的夺命箭雨,勾唇邪笑,眸中散发着诡谲的妖冶紫光。

    言以沫被他抱在怀里,牵动后背的伤口,顿时痛得面色苍白,冷汗直冒,虚弱地提醒他道:君临天,这可能是箭阵,你看射出来的箭一接触地面就消失了。

    女人太聪明会让她的男人有挫败感。君临天皱了皱眉,潋滟的瞳眸里光泽清浅诱惑。

    言以沫平白让他瞧着心发慌,这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发情,果然外表邪魅的男人,内心都闷骚。

    君临天纵身跃起,足尖在石壁上一踏,足下凌厉,横飞过去。一声震耳欲聋的滔天震响如雷击般,声震甬道尽头。

    猝不及防的巨震,带着毁灭性尖坚固如铁的石壁轰然坍塌,碎石飞扬,朝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箭矢却瞬间消失无影。

    言以沫傻眼了,她之所以提醒君临天这箭雨的怪异,是让他想办法破阵。没想到他更狠,直接将这阵眼顷刻间毁了。他的霸道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出许多。虽不知道他如何用强劲的内力将四周石壁震开,但他周身的死亡之气比之甬道的黑暗更加绚丽绽放。

    君临天,你以前来过这里吗你好像很恨这里的一切

    君临天淡淡回答,曾经来过,毕生难忘。

    言以沫望着君临天波澜不惊的容颜和眸底的嘲讽,心底划过一丝涟漪,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定隐藏着他心底最沉痛的记忆。

    十五年前我被困在这里面,曾经以为会饿死在这里。

    言以沫没想到他会突然对她说起,十五年前,他有多大,几岁十几岁她想问他是如何走出来的,又怕戳到他痛楚,立马接口说道,那我不用担心出不去了。

    君临天几不可闻的轻笑,这条甬道,一共四千步,有无数个阵法。不熟悉阵法的人,走错一步就死无葬身之地。与其花心思去破阵,还不如毁了干脆。阵法与那金碧辉煌的石壁相辅相成,没了石壁这些阵法形同虚设。没想到当初花半年才能破的阵法,如今只需一脚就破了。

    你在这里待了半年

    恩。君临天拾起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块点燃,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甬道中。一盏茶间,身后传来嘶吼的响声,只见一道白光忽闪而至落在君临天的脚边。

    言以沫惊悚的看着眼前的婴儿,这只抱着君临天脚的东西,通体雪白,清澈的眼睛瞅了瞅她,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如果不是这只婴儿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叫声,她会以为这是君临天的私生子。

    有了它,不用担心后面的蛊虫了。

    言以沫不可思议地望着小小一团的婴儿飞快的跳到君临天肩膀上,这才发现它瞳孔的颜色呈现金色,你儿子

    君临天冷哼一声,它嗖的一下跳到石壁上趴着,昂着头,龇牙咧嘴的对着她,似乎在说她抢了它爹。

    别轻易惹它。它是一只灵蛊,有着与婴儿般的智力。在没进化成灵蛊前,它是一只凤凶瞳。

    凤凶瞳它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言以沫难以置信,之前那只毛茸茸的四不像的神兽变成了灵蛊她见到凤凶瞳的时候它有着金色的毛发,背上长着一对翅膀。不是非恶非神,亦正亦邪的护身兽吗

    灵蛊的形成极其不易,它是由婴儿炼成的,把活生生的婴儿放在毒蛇虫蝎那些蛊虫里炼制出来的,是巫术界的禁术。夜宫的巫术还无法提炼出这种灵蛊。

    言以沫倒吸一口冷气,冷冷地开口,巫术到底还有多少禁术竟然用孩子炼成灵蛊,简直泯灭人性。

    据书上记载,巫术早在千年前就毁了。如今遗留下来的只是残缺,无法炼成灵蛊。这只灵蛊是我从这里面机缘巧合下带出来的。十五年前我走出这个甬道后,就再也找不到入口。找了十五年,想不到又是机缘巧合之下回到这里。君临天笑道,带着磁性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兴奋。

    言以沫抿着唇,没做声,越是对禁术了解一分,她就越害怕一分。她到底穿越到什么地方听过湘西赶尸,巫蛊,那不是电影里出现的她如今所见所闻已不能用科学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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