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疼

作品:《荆棘花园

    .

    即使像我这样对娱乐新闻兴趣缺缺的人,也是知道万皇音乐的。

    万皇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最初只是法国一家演唱会售票代卖中心,后来在吞并了一家唱片公司之后开始涉足音乐制作,几十年发展下来,万皇已经是全球屈指可数的音乐公司,不论是流行乐领域还是古典声乐领域,都有一批名号如雷贯耳的名家与它签约。去年新设的万皇亚洲分部,总部就在n市。

    下午回家去,妈妈看见我,说:“怎么,今天不在宿舍住”神色却很欢喜,又忙着要去厨房做东西给我吃。

    我说:“妈,聂唯阳他没回来”

    “没有啊,他没回国啊。”妈妈说,又嗔怪地看我一眼,“怎么叫人家名字没大没小,要叫哥哥。”

    咦他没回来,那,那张招贴画是怎么回事

    我又追到厨房去问:“妈妈,你知道聂唯阳哥跟万皇有联系吗”

    妈妈说:“万皇那是什么”

    我无语,挥挥手走开了。

    聂文涵从公司回来,我又去问他。

    “啊,似乎是跟我提过,”聂文涵拍拍头,“上次他回来,好像就是因为有个公司要跟他签约,大概就是苏苏说的那个地方吧”

    似乎。好像。我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说:“聂叔叔,这些事,您都没过问吗”

    聂文涵在沙发上坐下来,温和方正的脸上流露一丝无奈:“唯阳这孩子,小时候没怎么带他在身边,他的事情,一向都是自己安排的妥妥贴贴的,到现在我也不上什么话,也没什么好过问的了。”

    妈妈在餐厅招呼我们去吃饭,我应了声,仍是愣愣地坐着,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是了,我们算是聂唯阳的家人,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人,居然没有人去了解去关心他在做什么

    爱抱不平的天又蠢蠢欲动,突然有冲动,想打电话给聂唯阳。手指放到电话上,又想起来,自从上次我摔了他电话之后,一直都是只在他每周的例行电话里跟爸妈一起同他敷衍两句,突然这么打电话给他,是不是有点没面子

    电话终究没打,心里却总像搁着件事儿似的。

    第二天刚回到学校,还没进教室,就被旁边教室的梅子叫过去。

    “你看你看”梅子献宝似的捧上一叠纸。

    “什么东西”我拿起来一看,不禁啼笑皆非,那居然是聂唯阳的资料照片。

    梅子兴高采烈地嚷嚷:“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可是千方百计才从那些老生那里打探来的资料啊哎呀呀了,真是好帅你看这张照片,是不是”

    我扫那堆资料一眼,随口附和,眼光却突然被一行字吸引。

    那行字是他的出生日期。

    咦不就是二十五年前的今天么

    于是这天下午没了课又跑回家去。

    今天,是聂唯阳的生日啊,昨天聂文涵怎么都没提

    我等着聂文涵说一声,嗯,今天是唯阳生日,打个电话给他吧然后我也跟着一起说声生日快乐,心里头的事业就搁下了。

    可是一直到吃完晚饭,他们要回房间休息了,聂文涵也没有提。

    我终于忍不住:“聂叔叔,今天是不是唯阳哥生日”

    聂文涵看看手表上的日期,叫一声:“哎呀,真是的太久没给这孩子过生日了,我都忘了呢”

    我莫名不忿,妈妈再怎么样,也从未忘记过我的生日

    晚上睡得不踏实,反反覆覆。迷蒙中,好像感觉到有人用手指轻轻描绘我的脸庞轮廓,低柔的说:“等我回来。”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大眼,空空的屋子里只有微蓝的夜光。

    呵,我怎么会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再无睡意,我甩甩头,拨电话给聂唯阳。

    电话很快被接起,却没声音,我问:“聂唯阳”

    “苏苏”他的声音有微微的迟疑,但是清清雅雅的很悦耳,似乎还带着他早晨常喝的薄荷水的味道。

    “嗯那个,”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急忙找话题,“我昨天看到了万皇的招贴画,你的。”

    “哦,”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不以为意,“你半夜打电话就为说这”

    我趴在床上,揪着被子,夜色在我身边流淌,似乎要将我溶化。

    “嗯,还有,”我说,“ 生日快乐。”

    他没有说话,话筒里只传来他的呼吸声。

    很久之后,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我自己都要忘了。”

    我莫名觉得心痛。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继续跟他聊:“我嗯,我都不知道你去跟他们签约,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知道你的事,要不要跟我说说”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很快地说:“我没事。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他那稍稍变快的语气里竟似有隐隐的渴望。

    我说:“嗯,你什么时候跟万皇签约的”

    他说:“就在上次回去的时候。我不是说回去有合约要签吗就是那个。”

    “啊,”我轻笑,“你能联系到他们,挺厉害啊”

    “不,”他的声音也微带了笑意,“是他们找的我。我的毕业演出结束后他们就找我了,只是我接受了这边的邀请,所以拖到后来才去跟他们签约。”

    哦,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前两个月应该还在暑假吧你怎么那么早就跑回去了”我前后想想又发现问题。

    “因为那边的合约,我要提早结束这边的学习才行。我的导师同意我利用假期的时间研习通过考核。”他的声音难得地温和平缓。

    我低喃:“我从来没有问过你。”

    他没有听清:“什么”

    我又叹气:“聂叔叔也没有问过你。你的生日,都没有人记得。你什么事总是自己拿主意。”

    他的声音淡淡的:“我早就习惯了。那些事情我不在意。”

    习惯这种事情会习惯么明明是一家人,说起话来都很亲切,实际上却无法沟通。

    他却说习惯。

    我蓦然觉得鼻酸,冲口说:“聂唯阳,我觉得好心疼为什么”

    那边安静了,然后我听到他重起来的呼吸声,终于他低低哑哑地开口:“小野猫,我想要你。”

    我瞪圆眼睛,伤感的气氛消失殆尽,又羞又恼:“你你你脑子里不能想点别的”

    他低低沉沉的笑声传过来,似要震动到我的心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