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挡刀

作品:《言容

    杜秋的尸体被放在他原来的客房里,杜玉已经守着他的尸体两天了,两天的时间里几乎不吃不喝,花想容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没个人样了。

    陆少羽本来在客栈门口,见文渐和花想容回来了,帮着文渐扶着花想容上了客栈,萧子让在后只会才面一些,处理一些事情。

    等他进了客房,看见的就是四个人相互僵持的场面。

    文渐想让花想容坐着,说了几次她都不愿,也不要人搀着,只是扶住桌子站在杜玉身后不远处。

    文渐坐在一旁,陆少羽站在她旁边,几个人谁也没说话。

    杜玉坐在杜秋床边的凳子上,杜秋的剑和匕首都放在他身旁。他脸上毫无血色,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换上赶紧的衣服,可人还是毫无生气。

    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连花想容一想到杜秋已经死了,都有些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和她一起讨论如何找黄坪居士的人,今后再也见不到了,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原来死是这样的。

    萧子让站在门口,离花想容不算远,就陪着他们这样僵持。

    好一会儿,文渐才有又出声唤了杜玉一声:“玉儿……”

    “他们跟我说,你去找凶手了。”杜玉打断了文渐想说的话。

    她声音变得很憔悴,比起那日花想容在裁缝铺门口救下她时更难受。

    短短两个多月里,她经历了所有的失去,她的生活完完全全的变了样,她的人生完完全全的变了轨迹。

    黄坪居士让她一夜成长,杜秋的死让她一夜憔悴。

    她才十四岁。

    这些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她这一句问,花想容答不出来。

    她要怎么和她说?

    告诉她,凶手是云萱?

    告诉她就有用吗?她什么也做不了,云萱是一个让他们连恨都恨不起的人,更别提杀了她给杜秋报仇了。

    “我……”

    她眼眶微红,说不出一句话。

    文渐见此,接过她的话,对杜玉道:“来的人是暗杀,哪里有那么容易找?”

    “那你要出去做什么?”杜玉又问了一句,“你说你要去找凶手,醒过来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想为我哥哥的死负责任,所以跑了呢。”

    花想容低眸。

    文渐似乎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杜玉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不可思议的道:“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阿容怎么会是这种人?凶手我们早晚有一天会找到的,你放心好了。”

    杜玉漠然道:“早晚有一天,谁知道是早还是晚,谁知道找不找得到,我哥哥死,她现在不该负责吗?”

    “我该。”花想容道,“凶手我们找不到的。”

    屋内的另外三个人听见这句话皆是一愣,陆少羽反应比文渐快些,抢在文渐前头问道:“阿容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萧子让眯起眼,思索着什么事。

    花想容低眸:“我不知道。”

    文渐道:“你知道凶手是谁,那你快说啊,你说了,一定会有办法替杜秋报仇的。”

    没有办法的。

    云萱不能杀,也杀不了。

    她告诉杜玉,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折磨,她也害怕杜玉会去找云萱报仇,也同样会给他们一家人带来巨大的麻烦。

    得罪了云家的人,对身在燕国的他们来说,是灭顶之灾啊。

    花想容吸了口气,还是道:“我不知道,我是去找凶手了,但是……我没找到。”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最起码现在她不知道,她想见杜玉只是因为心中难安,可见到她了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和她说一句不知道凶手是谁,这难道不是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吗?

    “既然你找不到凶手,那你就替他去死吧!”

    杜玉喊出这一句话的的语气充满恨意,她说完,抓起杜秋身旁的匕首就冲向花想容,离杜玉最近的文渐和陆少羽都没来得及反应,客房不大,她顷刻间,就到了花想容跟前,抓住匕首刺向她的腹部。

    花想容看着杜玉,没躲。

    文渐站起身喊道:“阿容小心!”

    杜玉又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她虽然受了伤,可要躲这一刀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她没躲。

    她心里同样自责,因为杜秋受了她的连累而死,因为她没有在广岭时杀了云萱给杜秋报仇,因为她现在连供出云萱都不行。

    她对不起杜家一家人,对不起那个疼爱妹妹的杜秋,对不起那个遭受侮辱的杜玉,也对不起那个在康歌时对她照顾有加的老杜。文渐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别人什么,欠着萧子让和华于江的可以是恩情,但那绝不是亏欠。

    她活到十六岁,活到今天,却亏欠了杜家那么多。

    或许,让杜玉捅了她这一刀,她心里还会好受些。

    就怕她受了这一刀,也丝毫减轻不了杜玉心里的痛苦。

    她看着这把刀横在她身前,却没能刺入她的身体。

    血液顺着刀尖落下,滴在地上,溅起的血渍弄脏了花想容的裙角,一滴一滴的血滴声,在安静的客房里格外清晰。

    萧子让徒手握住刀身,道:“你最好还是冷静一点。”

    他声音平静,仿佛受伤的不是他的手,流的也不是他的血,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杜玉愣了一会儿,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她松开手,匕首落到地上。她声音哽咽:“你们……你们都护着她,那我呢……那我怎么办?我哥哥怎么办……”

    文渐上前去把杜玉拉回来,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花想容也顾不得伤了,她抓住萧子让的手,想帮他把血止住,却又怕弄疼了他。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充满雾气,又低头手足无措,道:“你……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为什么要帮我挡这一刀,你疼不疼?文渐……文渐怎么止血啊……”

    萧子让看见她这个样子,笑了,把手从花想容的手里抽出来,若无其事的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替她擦去了眼睛的泪,温声道:“你别哭,我没事,我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