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保重

作品:《言容

    花想容愣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猛的推开他,语无伦次的道:“你……你干什么啊!”

    华于江被她推得撞到轿厢,头磕到了窗子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而在一旁骑着马的何攀听见这一撞击声,心里慌得不行,也还是不敢上前去问一句。

    花想容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看华于江就像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你……你干什么啊?”

    华于江坐好,然后闭眼呼了口气,逼自己不要发脾气,忍住了想把她摁死在哪儿的冲动,才睁开眼道:“你不是要报本世子的救命之恩吗?”

    花想容又愣了,仔细想了想到底有哪里不对劲,瞬间会意,道:“我是说要报你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也没说让你……让你对我……对我这样吧?”

    华于江挑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难道不应该吗?”

    花想容笑了:“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你也不是第一个了,难道我还每个人都要以身相许?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华于江听了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想容别过脸不答他,华于江见她这个态度,心中更是不快,也别过脸不管她。

    没一会儿,轿辇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了下来。花想容一见车停了,直接就想下车。坐在一旁的华于江见她要下车,伸手就要拦住她。而花想容一见他有动作,还没等他碰到她,她就整个人又跌回了角落,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的喊道:“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我可不想对你动手!”

    华于江:“……”

    刚刚下马的何攀:“……”

    华于江咬牙切齿:“现在还在长公主府门口,你就这般出去,叫人看见了该如何是好?”

    花想容在角落里想了想,好像也是。

    华于江明日就要离开营丘了,她不能在这时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那不就是说,她还得让他抱进长公主府?

    若是没发生刚才那事儿,她倒还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为什么感觉什么都有些变味了呢?

    华于江见她居然开始走起了神,心里真的是无奈到了极点,趁着她不注意,又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惊得花想容直接叫出声。

    站在轿边的何攀:“……”

    华于江见她如此无礼的挣扎,若无其事的拉起披风,把她整个人裹在怀里,摁住她,道:“你别动,进了长公主府以后,你先换上一套衣裳,再从别处离开,决计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花想容听了,果然就不动了。华于江抱着她下了轿辇,又抱着她进府。何攀没有跟着他,而是去准备明日回国的行程了。

    他觉得,这时候跟着世子,应该不太好。

    到了屋前,华于江才把花想容放下来,而后开门进屋,还不忘对花想容说了一句:“进来。”

    花想容站在门口吞吞吐吐的道:“不……不用了吧?”

    华于江转身问她:“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花想容继续吞吞吐吐:“谁……谁知道呢?”

    华于江眉毛一挑就要发火,花想容忙道:“别……有事好商量。”

    华于江很有耐心的重新说了一遍:“进来。”

    花想容在心中权衡再三,还是进去了。

    她一进屋,华于江就道:“你不能穿这身衣裳出去,换一件。我没有你们女子所穿的衣裳,你去找云萱吧。”

    花想容点头,道:“好。”

    然后屋里就静下来了。

    因着方才在车里那件事儿,花想容现在心里还有些发怵,但进屋那么久,华于江也对她做什么,她才算是放下心来。

    犹豫一会儿,还是花想容先出声打破了尴尬:“今日……真的谢谢你了。”

    华于江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花想容猜他没准是在想以身相许那件事,叹了口气,道:“云萱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应该好好待她。”

    他坐下,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道:“我自有分寸。”

    花想容苦笑道:“但愿你有吧,今日是我欠下你一个恩情,日后有机会……我再还。”

    沉默了一会儿,华于江才道:“不用还,你走吧。”

    “我……”

    “没什么好还的。”华于江打断她的话,“你走吧。”

    她知道华于江是什么意思。

    她说了她要报恩,他也说了,让她以身相许,可是她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那她也没什么可还他的了。

    他是燕国世子,从来就不缺什么,她只是个乞丐,什么都给不了他。

    花想容弯腰,对她行了一个敬礼,轻声道:“燕世子,保重。”

    保重。

    他们身份悬殊,境遇悬殊,余生漫长,或许都不会再遇见了。

    华于江没看她,也没说话,花想容见他不打算理会自己,转过身抬步便走。

    就在她将要开门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唤她一声:“阿容。”

    花想容微微一愣。

    这还是华于江第一次这样唤她。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应他,手搭在门上,等他说下一句话。

    良久,华于江也只是回了一句:“保重。”

    保重。

    花想容轻笑,开门走了。

    华于江就看着这扇门被她关上,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手里握着的茶杯瞬间被他捏碎。

    碎了的茶杯渣子,有的散在桌上,有的落到地上,碎片割伤了他的手,他非但半点不觉得疼,还狠狠锤了一锤桌面。

    他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一般只是生气还不至于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主要是连生气都不能表现出来,他是在是憋得太过难受了些。

    他向来脾气都不太好,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对他又敬又怕,他从不窝火,但他也从不会真的因为一件事发特别大的火,他还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憋屈。

    他真的是要被这个人气炸了,却又偏偏舍不得对她发一丝火气,强装无事逼她走了,可她真的走了,他反而更生气。

    可她真的走了。

    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见了。

    他忽视了手上的伤,流着血,伤口里还有些细小的茶杯碎片。

    他从小受过的伤大大小小不知多少,这一点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花想容的面容。

    没用了。

    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