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相许

作品:《言容

    走远了,直到身后不再有任何声音了,花想容也终于憋不住了,小声问道:“燕世子,您能把我放下来了吗?”

    华于江冷冷的果断道:“不能。”

    花想容:“为什么?你这样抱着我……我不习惯……”

    华于江:“现在还在齐国王宫,方才那个叫左扬的骁卫对你不依不饶,你怎知他有没有派人跟踪?我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把你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给人送把柄吗?”

    花想容:“……”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救我?”

    华于江没有回答,花想容等了一会儿,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恍然听见他道:“毕竟你是本世子活了二十几年以来第一个敢对我说大话的人,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花想容:“……”

    这个华于江怕不是真的不正常。

    何攀远远看见他家世子走回来,终于松了口气,可待他走近,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之后,何攀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华于江抱着花想容上了车,何攀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世子……”

    “走。”华于江打断他的话,命令道。

    何攀又突然想到方才世子那个眼神之后,忍不住胆寒,最终什么都没问出口,只对着队伍喊道:“出宫。”

    华于江把花想容丢进轿里,轿辇开始缓缓启行。

    花想容自己坐好,华于江坐到她对面,没理她,也没说一句话。

    她看着车窗,眼里有些空洞,眼眶还有些微红。她被华于江救了,也算是死里逃生,她本应该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对他感恩戴德,可现在,她心里只有沉重。

    她在想着今日在密函室看到的东西。

    宋相,吴越松。

    吴越松叛国?

    怎么可能?

    可这是她在齐国的密函室里亲眼看见的,这个叛徒是联合齐国,他亲手所书的信件也只有齐国才会有,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不得不信。

    所以,她是谁,到了现在,她又重新迷茫了。

    无论吴越松叛国与否,他都和亡宋密不可分,那他千方百计的要杀了她,只能说明她也和亡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吴越松真的叛国了吗?

    再一想,似乎只有是他叛国,这一切才能说得通。

    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得宋国国君的器重和信任……

    只有他,宋相,吴越松。

    他符合所有的条件。

    他被宋国国君亲自拜相,那自然是深得信任,能看得到军事布防图,也能照画一张传递给齐国。

    身在国都,有钱有权,可以蒙蔽国君的耳目豢养死士暗杀首席将军,林仕荣死后,他也最有可能获得调动军队的权力,最有能力阻挠援军。

    死士……

    她想起来了,吴越松派来杀她的人,不也是死士吗?难怪她在听见华于江说到死士的时候如此敏感。

    所以,只能是吴越松。

    他真的叛国了。

    她说不清自己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为什么会难受得想哭,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她无法接受,现在再想,或许并不是。

    她是痛心罢了。

    痛心六国之人相信了一个叛徒三十几年,把他当成忠良之士来歌颂,为他忠君爱国不屈的气节而感动。

    可实际上,他才是叛国者。

    他拥有着本不该属于他的名节,享受着他配不上的待遇,喝着旧国的血,吃着旧国的肉,踩着无数宋国兵官的尸体走到今天,名扬六国,誉满天下。

    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牌,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她只是痛心,痛心宋国灭亡三十几年不得昭雪,痛心天下人为一个叛国者所蒙蔽,痛心吴越松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到现在了却心狠手辣到连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都不肯放过。

    乱离具是梦,夕阳落前尘。

    那吴越呢追杀她,必定是因为她的先辈和他之间有着天大的仇恨,这仇就是宋国的亡国之仇。

    她现在的发现才是颠覆了她的认知,她本以为吴越松杀她是来寻仇,现在却反过来了。

    吴越松杀她,是怕她来寻仇。

    从她现在所发现的来看,有两个人和吴越松有血海深仇。一个是被他豢养的死士杀死的宋国首席将军林仕荣,一个是到了灭国之际还被他欺骗的宋国国君。

    所以她到底是谁?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而坐在一旁的华于江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花想容被他这一问拉回现实,睁开眼,吐了一口气,道:“没什么。”

    “没什么?”华于江挑眉,“我辛辛苦苦把你救回来,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

    “谢谢你。”花想容诚恳的道了一声。

    华于江见她居然那么听话的说了谢谢,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末了,他高傲的哼笑一声,选择不接话。

    他还没高傲多久,就听见花想容道:“不过,燕世子对我那么大的恩,一句谢谢就有用吗?”

    华于江:“……”

    华于江:“不然呢?你一个乞丐,还能给本世子什么?”

    花想容笑了:“你不说说看,又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华于江忽然转头看着她,只是看着,不说话。

    花想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看什么啊?”

    良久,他才问道:“你哭过了?”

    花想容听见他这句话,抹了一把眼睛,道:“是又怎样?”

    他又问:“什么时候?在密函室里的时候,还是被追杀的时候,还是……被我救了的时候?”

    花想容转过头:“无可奉告。”

    她话说完,车里静了片刻,而后,华于江突然凑近她。

    花想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身形一晃,直接被他按在了角落里。

    她一个欲倒不倒的姿势僵在那里,华于江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花想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你干什么……”

    华于江还是看着她,没说话。

    她微红的眼眶里还有些湿润,看得人心都软了。

    这是华于江第二次离她那么近,第一次,是在卫风关外,救了她,把她抱回军营的时候。

    那时候的花想容还是个乞丐,瘦瘦小小,除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身上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惹眼的地方。

    现在的她,确实是比那时候好看许多了。

    眉目如画倾城,眼中流光婉转,唇色轻红,面色浅白。

    但他从来没有这样细致的看过她。

    华于江低眸,问她:“你想要谢过本世子的救命之恩是吗?”

    花想容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还是忍着道:“是……是啊。”

    他轻声道:“那你以身相许吧。”

    他说罢,俯身吻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