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里逃生(下)

作品:《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

    然而,谷的上方也早布置了许多汉兵,一个个举着石头,严以待阵。他们见了羌兵,奋力往下砸去!石头如雨,挨着就伤,触着就亡,羌兵一个个哀嚎连天,血流满面!石头砸完,上面又扔下无数枯草、树木,竟将谷底塞满,数十支火箭飞来,枯草一触即燃,火光熊熊,羌兵抱头鼠窜,迷吾大惊,仰头叹道:“我继承父亲遗志,苦心经营先零羌多年,就是为了统一羌种,结束羌兵四分五裂的局面,这才迈出第一步,就中了汉兵的埋伏计,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唉,天神啊,果真要亡我羌人吗?若如此,不如早死!”他拿着剑,横在脖子,正欲自杀。

    姚果大惊,叫道:“渠帅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汉兵不多,我们拼死闯出去,招兵买马,训练士卒,一样可以强大起来!”

    然而迷吾死意已决,熊熊火光下,他脸色惨然,写满了绝望!他摇摇头,喃喃道:“大势已去,不可能了……”他冲天大吼三声:“天要绝我吗?天要绝我吗?天要绝我吗?”一声比一声绝望、凄厉,穿破重重哀号,在谷中盘旋回荡。

    他闭上眼睛,手上加劲,一丝血已流入冰冷的马刀上!就在此时,天上狂风大作,乌云密布,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整个世界!紧接着,轰隆声不绝于耳,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要将这人间锤烂一般。那耀眼的闪电,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将乌黑的苍穹撕得支离破碎。黑雨从天而降,哗啦啦,哗啦啦,千万根拇指大的粗线直插入大地,倏忽不见。那熊熊烧着的大火,不过瞬间,便被浇灭,余下浓烟滚滚,随风飘散,再过得一会,连烟都没有了,只有黑色的灰烬,跟着雨水,激流而去,不知流向何方!

    迷吾大喜,振剑高呼道:“兄弟们,天不灭我羌人也!大家随我一道,冲杀出去!”羌人浑身湿透,雨水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他们却高兴万分,道:“石神保佑,我们羌人必能杀出冲围,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呢!”军心大振,遂跟着迷吾,扑向峡谷。峡谷已塞,羌人无所畏惧,径去搬开石块,不一会儿,一彪军冲出葫芦谷,消失在铺天盖地的雨水里。

    汉军的火箭被浇灭,举起来的石头忘了投掷下去,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令他们目瞪口呆!耿恭怔怔站着,雨水淋湿了他的身,更淋湿了他的心,他茫然望着羌兵在峡谷里争先恐后地搬着石头,喃喃道:“天不绝羌人,天不绝羌人啊……”

    范羌急道:“哥哥,纵然有雨,我们居高临下,占有地利,何不派遣敢死之士,扼住谷口,羌兵出一个,杀一个,出两个,杀一双!”

    耿恭叹道:“我亦知天文,当初定下此计之时,便料知不会下雨,哪知人算不知天算,偏偏在这紧要关口,居然下起大雨,唉,天佑羌人,我们又何必违抗天意呢?”

    “哥哥,你怎么也迷信起来了?”范羌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大声吼道。

    “羌弟,我又何尝不想毕其功于一役呢?可是,你看我军将士,一个个惊惶不已,哪里还有什么斗士?你再看羌军,却是争先恐后,士气高涨,此消彼长,如何战得过呢?更何况我军兵少,又护着皇上,万一羌兵绝地反击,岂不得不偿失?”

    范羌默然,却不甘心,大吼一声,将猎叉狠狠插入泥土里!耿恭转身,道:“走吧,护着皇上,先至洛阳。羌军经此一败,必不甘心,定然再来。那时,我们再到陇西,与羌军决一死战!”

    雨势渐小,耿恭、范羌、李澄率着汉兵,垂头丧气回来,看到章帝立在树下避雨,全身湿透,雨水沿着衣角不断地落下来。耿恭急忙向前行礼,章帝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咳嗽几声,哆嗦道:“爱卿不必多礼,若非你千里救驾,朕怕是已成为羌军的俘虏了。”

    耿恭愧道:“皇上,臣不才,竟让羌兵从眼皮底下逃出去了,请皇上降罪!”

    章帝尚未说话,马防忽道:“皇上,羌兵既入葫芦谷,已是死路一条,瓮中捉鳖,当然手到擒来!然而羌兵却逃了出去,日后他们必然结连匈奴,联合其他羌种,骚扰我国边陲,一场战事,看来不可避免了!”

    窦皇后也道:“斩草除根,方不留后患!耿恭竟然平白无故,放过羌军,以后羌军必怒,卷土重来,那时更难对付!皇上,耿恭虽有功,但亦有过!”

    窦笃眼珠一转,道:“是的,是的,羌兵都入了谷,我军居高临下,只要一军扼住谷口,其余的人在上面放箭,羌兵往哪里躲?不死才怪哩!”

    范羌怒道:“你们只知马后炮!你们厉害,你们厉害!为什么却像只乌龟一样,躲在山上,声也不敢做,气也不敢喘,你们的神气在哪?威风在哪?却要……”

    “范羌住嘴!”耿恭厉声吼道。原来,范羌这话,连皇上一并都骂了,章帝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气。章帝被羌兵困在山上,日夜担心,受尽了苦头,十分狼狈,当然不愿他人提及此事。耿恭慌忙跪在雨水里,道:“皇上,范羌失言,请皇上恕罪!皇后说的对,微臣无能,未能尽诛羌兵,留下无穷后患,请皇上降罪!”

    章帝急忙俯身拉起耿恭,道:“爱卿何罪之有?二千之兵,却能敌数万之众,如此英勇,问世间能有几人?我大汉有此良将,正是国家之福!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待至洛阳,朕自有封赏!”章帝又回怒道:“范羌说的对!当初朕被困上山,你们的勇气在哪?如今羌兵逃走,你们还来说风凉话!哼,谁再敢妄言,朕定斩不赦!”

    窦皇后脸色一变,一张樱嘴撇了撇,终究未置一言,马防却若无其事。当下,章帝领着众人,过凉州,经西河,西奔洛阳。一路有耿恭护卫,章帝当然心宽,过得数日,已至洛阳,入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