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五章 人心难测(上)

作品:《绝域孤雄之大汉耿恭传

    吴峦眉头一皱,狐疑道:“两位英雄,并非本将不信!二位本领高强,本将亦想用为亲兵,日夕相随,巡守玉门,怎奈无功而赏,难以服众呀。况众口滔滔,流言伤人,对耿将军亦为不利呢。”

    李敢嘿嘿一笑,粗声道:“那还不简单,明早我和杨武兄弟一人一马,出塞去杀匈奴,要是没有提回三百人头,吴将军,任你军法处置!”

    杨武大喜,跃跃欲试道:“太好了!又可以上阵杀敌了,嘿嘿,我的刀,好久没喝过匈奴的血了,都锈得拨不动了。我说李敢,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李敢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吴峦脸色一变,心想:“玉门关好不容易太平几日,岂能由着这两个混蛋一顿乱来,到时再起战衅,匈奴卷土重来,我如何能挡?”遂道:“燕然勒石之后,玉门关不见匈奴踪影,二位英雄若去寻找,怕是半个也遇不上,岂不折了自己威风?”

    李敢一愣,可觉得颇有道理,遂道:“你们这里谁最厉害?吴峦,你找过来,与我们比试一下,是骡子是马,不就知道了吗?”

    吴峦见李敢大呼小叫,直喊其名,心生不悦,却一脸堆笑:“刀剑无眼,万一伤人,可不大好。不如这样,本将帐前有两块大石头,挡住了路,来往不便,你们二位若能徒手搬开,本将就留你们在军中。否则,只好对不住耿将军,二位就请到后方屯田罢!”

    吴峦传下将令,不一会儿,诸将到齐。吴峦带着众人,出了帐,向东几十米,果然有两块黑白相间的大石头,奇丑无比,不偏不倚,正稳稳伫在路中,吴峦拱手道:“两位英雄请了!”

    李敢一瞥,石头一大一小,上面长满了青苔,心道:“杨武气力不如我,我先来吧。”遂走向前来,嘿嘿一笑:“不就两块破石头,有什么难的!”他将衣服一脱,揉成一团,掷了出去,露出一身精壮肌肉,棱角分明,诸将见了,不禁暗赞,却又担忧:“这黑汉虽然壮健,可石头这么大,没有千斤力气,怕是移不动。”李敢蹲下身,深呼吸几口,双手抱住石头,猛地用力,大喝一声:“起!”那石头竟十分听话,腾空而起。李敢将石头举过头顶,向西走了数步,道:“放这里,行不行?”

    诸将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大力气的人!吴峦大惊,暗想:“这两人十分无礼,我要他们移石,本欲折他威风,没想到却成全了他。”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伸手一指,道:“放这里可不行,还是碍事,可否再往西,那边有一堆碎石,可放在一块。”

    杨武一看,那堆碎石怕有五百米远,不禁怒道:“吴峦,你什么意思?扛这么大的石头,走这么远,还不把人累死了?你行,你来试试!”

    吴峦脸一沉,正待发作,李敢却嘿嘿笑道:“这算什么?没事,没事!”当下抱着石头,大步朝碎石堆走去,身轻如燕,不一会儿便到了。李敢手一松,石块“砰”地掉下,砸在地上,碎石飞溅,他哈哈大笑,跑了回来,脸不红,心不跳,道:“吴将军,我可以作你亲兵么?”

    吴峦无话可说,点点头。杨武瞪了他一眼,双手一拍,道:“现下该我了!”他也脱下衣服,一身肌肉,如铁一般。另一块石头稍小,杨武蹲下身,抱住石头,晃了一晃,纹丝不动,暗自心惊:“这石头怎么这么沉!那吴峦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不能坠了哥哥的威风!”当下大喝一声,他将石头颤悠悠地抱了起来,却满脸通红,双腿如灌了铅。

    “杨武,挺住!可别丢了哥哥的面子!”李敢喝道。

    杨武精神一振,摇摇晃晃,向西走去,正待扔下。吴峦指了指碎石堆,冷冷道:“放这里可不行,还是放一起走罢!”杨武狠狠一瞪,一言不发,抱着石头,缓缓朝碎石堆走去。他汗如雨水,气喘如牛,举步唯艰,身后留下两行深深的足印……时间仿佛停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碎石堆边,他把石头往地上一丢,胸口一痛,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飞溅在石头上,全身宛如散架一般。

    李敢抢向前来,扶住杨武,瞪着诸将:“你们究竟服不服?若有不服,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连喊三声,无人敢应。吴峦很是尴尬,走向前来,拉住李敢的手,道:“两位英雄有这般神力,军中无人能及,还比什么?你们二位,就留在我帐下,做一名亲兵,日夕听命,待战沙场!”李敢哼了一声,衣服也不要了,扶着杨武,扬长而去。

    看着两人昂然离开,吴峦心绪不宁,暗想:“这两人勇冠三军,本该重用,可他们桀骜不驯,像一匹野马,难以驾驭,留在身边,凶多吉少,可他们又是耿将军朋友,我该如何是好?”一时踌躇万分。风吹尘土,染黄了他一头青丝,塞外凄凉,只有日出日落,草荣草枯。

    晚上,吴峦召来诸将,宴请李敢、杨武,宾主尽欢。宴毕,各自回帐,吴峦枯坐,心事重重,自入玉门关,大小数百战,无一夜安枕,这是军人职责,就算死在沙场,他也不会有半丝抱怨。然而,远在洛阳的家人,才是他迈不去的那道坎,何日能卸下战甲,调归洛阳,侍母弄儿呢?然而,一切都是那么遥远……荒漠无边,凄凉无限,虽是春天,却也无比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