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半夏仔细的看了看两个晚柠，发现她们不管是相貌身材，还是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一点是静止状态的晚柠略显俏皮可爱，乃是一副豆蔻年华的少女模样，而眼前的这个「晚柠」则稍显的成熟一些，有女子所特有的成熟风韵。

    洛半夏的脸色也不自觉的阴沉了下来，缓缓说道：「你到底是谁？」

    晚柠淡淡一笑，脸上神色尽显柔和，「沉睡了也快有上万年了吧，要不是感受到你们的外来气息我也不会从梦境中醒来，我先看看你们是谁吧。」说罢，还未等洛半夏与云娥答话，她便轻飘飘的一步迈出，瞬间来到了「晚柠」与沐言身边。

    云娥冷哼一声，桂影剑带起一道白虹，夹杂着风雷之声就向前劈去，晚柠头也不回，只是伸手轻轻一招，一面金色的气墙就耸然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云娥凌厉的攻势。

    云娥与洛半夏一齐欺身而上，但晚柠只是在「晚柠」额头上轻轻一点，一阵金色的光芒闪过便已退开。洛半夏与云娥挡在「晚柠」与沐言身前，洛半夏凝神聚气，异神锤上登时燃烧起大片大片蓝金色的火焰，一个硕大的锤影横空出世，朝着晚柠处重重的砸下。

    晚柠也没有要认真动手的意思，眼中激射出三尺金芒，一个透明的光罩将她的身体包裹其中。异神锤带着强大的声势轰然落下，但却停留在了晚柠头顶处，无法再下去分毫。

    晚柠展颜一笑，如春风拂面，异神锤的光影在一股巨力的牵引下化为点点星光飘散于空中。面对着眼前的美貌女子，洛半夏与云娥只感觉到了巨大的实力差距，对方轻描淡写毫不费力的施法，就能将自己二人全力施为的能量瞬间击溃。

    如果说大祭司是借助了天地之威，那么眼前的这个晚柠就是天地之威本身。

    晚柠似乎是也感受到了二人的心思，微笑着说道：「好了停手吧，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来历，也知道了「你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有关于一切的疑问，我都会为你们解答。」

    洛半夏放下了手中的锤子，硬拼现在是肯定拼不过的，那就不妨听听看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倒是云娥出口相询了，「你与晚柠有何关系，为什么你会有与她相同的样貌？」

    晚柠神色间出现了一丝黯然，然后淡淡的说道：「因为她就是我啊，我就是晚柠。」

    「什么！?」洛半夏与云娥都感觉到大吃一惊，但看晚柠的神色，似乎也不像是说谎。他们这边惊骇，对面的晚柠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所经历的所有人和事物，都是我的幻境，你们现在乃是在我的梦中。」

    这一回洛半夏与云娥二人震骇更甚，纵然洛半夏脑海中想过对面女子所说的一百种回答，也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说来。

    云娥秀眉微皱，「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晚柠嫣然一笑，「那我带你们去看看好了。」

    只见她素手一挥，一股柔和的金色罡风吹过，周围的景色顿时大变起来。天地颠倒，斗转星移，如镜子一般的海平面不见了，白雾缭绕的奇异空间也消失了，洛半夏与云娥身在其中却并未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再次睁眼之时，眼前已经出现了熟悉的场景。

    宽敞的空地，身后耸立的高台，冲天而起的金光，满是裂痕的地面，这一切二人刚刚经历过，正是进入天火镜之前在天火坛后山与大祭司激斗的场景。

    转头四顾，洛半夏与云娥看到了大祭司的身影，只见大祭司在高台的七八丈外，身体前倾，保持着施法的姿势。周围有着浓烈的能量波动，大祭司法杖前端的宝石还兀自闪烁着耀眼的红色电芒。这与他们记忆中进入天火镜前最后一刻的情景一模一样。

    但是片刻

    之后，二人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周围的一切都是处在静止状态之中的，与此前晚柠沐言的状态相同。大祭司整个人就如同石雕一般，就连面上惊怒的表情在时间的推移下也没有发生任何的转变。

    四野寂寂，风也不动了，能量也不再流转了，所有的东西都陷入了凝固状态。

    光芒闪动，晚柠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她脸上淡淡的微笑之意依旧，声音清脆悦耳。

    「我已经从梦境中‘我，的记忆中看到了一切，你们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是在一万年以前。」

    晚柠走到大祭司身边，随手轻轻一点，原本不可一世的大祭司立时化为了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之中。说完这句话，晚柠又故技重施，周围的景色再一次大变样，这一回洛半夏与云娥来到了一处山顶之上。

    夜色沉沉，漫天的乌云遮盖住了月光，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山上，只有一汪潭水绽放着淡淡的柔光。一男一女两人相互依偎，坐在山崖的边上，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欣赏着山下云雷城的景色。

    男子一身书生打扮，身子纤瘦，而女子一身紫色长裙，乌黑柔顺的长发整齐的梳拢在背后。正是「晚柠」和沐言。

    这个场景洛半夏与云娥自然也不陌生，在之前的时间中他们已经经历了两次，乃是晚柠献祭前一晚沐言与她定情的时刻。

    洛半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沐言的身后，伸手搭在沐言的肩头，掌心处传来人体的温度让洛半夏心下稍安。下一刻，沐言与「晚柠」竟然也化作了点点金光消失不见，洛半夏想努力抓住那么一星半点，但那金色的光点却如指间流沙一般，越是想握紧流逝的就越是迅速。

    洛半夏与云娥二人已经有点相信晚柠所说的话了，眼前他们以为真实的一切，其实都是由金光构成的虚幻。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以这个晚柠的修为，想要杀死自己二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自然也是没有必要编造出一个谎言费了这么大周章欺骗于他们了。

    只是原本的所有认知都在瞬间崩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确实无法让二人在一时半会内能够接受。

    与自己朝夕相伴数月之久的伙伴，原来只是梦境中虚拟出来的人物吗？

    其实早该想到的，从时间出现倒流，一切重来的那一刻洛半夏就应该想到了，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刚一出现便被他否决了而已。

    这偌大的镜山里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场幻梦。

    晚柠从虚空中走出，来到了二人身后，也站到了山顶之上。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潭水，她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柔情。已经过了一万年了呀，时间过得可真快呢，这里可是当初二人耳鬓厮磨的地方。

    有些东西，即使穿越过了千年万年，也不曾消退过半分吧？人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生物，有些大事往往如过眼云烟，但某些微小的时刻却能够铭记一生。

    看着晚柠走了过来，云娥现今才收起了一点敌意，其实仔细看看，这个晚柠和之前她们认识的晚柠并无区别，身上善良单纯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和我们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洛半夏声音平淡，缓缓说道。

    晚柠走到了山崖边上，抬头望着满天的电闪雷鸣，原本微笑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回忆的目光，她的声音里没有过多的波澜起伏，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但洛半夏与云娥二人听来，却是百感交集。

    「在很久之前，我遇到了我最心爱的男子，也就是沐言。我们的相遇你们也知道了，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面，除了你们两人本身之外，你们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便是一万年前云雷城真正的样子。」

    「那时候，我被选中成为神女，在即将要完成最后一

    步之时，沐言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的想法转变了，我不想死，我便与沐言一起逃了出来。」

    晚柠的话语停了下来，云娥有些等不及的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嘛......」晚柠继续说道：「因为我的神女之力已经觉醒，所以云雷城上下无人可以胁迫我做不想做之事。因为我想活下去，所以我必须集合整个云雷城的力量，与千万年来的天劫做抗争。」

    「其实历代成为神女之人，都知道献祭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是为了让云雷城的居民苟延残喘多一些的时间，她们往往还是会选择献祭这条道路。我是第一个奋起和命运抗争的人，我以武以德收服了整个云雷城的会法术之人，和他们一齐在天劫降临之日筑起了一道由能量构建的高墙，覆盖范围到达整个镜山境内，以对抗那无尽的天雷劫难。」

    「最后你们成功了吗？」这回倒是洛半夏询问出声。

    「没有。」晚柠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苦涩，「人力始终无法与天斗，整个镜山在那次的天雷之下，彻彻底底的毁灭了。」

    「啊！」云娥忍不住惊呼出声，没想到命运终究还是未能改变。

    「我还记得那一天的情景......」晚柠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恐惧的神色，仿佛那天的画面如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缠绕在脑海当中。

    即使隔了这么悠久的岁月，也还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得就像发生在昨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