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5 不听话啊

作品:《梨花街23号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是适合出院的好天气。

    韩墨早早地就给江轻办好了出院手续,万分高兴地带人撤退。

    就是没见着一直黏在江轻屁股后头的千蕊。

    “你这出院的大喜日子,那小姑娘不来露个脸,我看你是失宠了哟!”

    韩墨戴上墨镜,又把挡风玻璃上摊着的平板递给江轻,这才发动了车,马路飞驰。

    江轻望着平板上的新闻,从第一条到第十条,都有他放大的脸,还有一行大写加粗的花体字——

    爱与正义的使者!

    瞥见江轻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韩墨无声笑了笑,“瞧瞧这公关做的,抵得过我们整个共公共关系科啊!”

    江轻立刻关掉了平板电脑,说:“你有证据证明,这是千蕊干的吗?”

    “证据没有,以权谋私调查人是犯法的你懂不懂?”

    这完全就是在侮辱他的职业操守,韩墨皱着眉按了两声喇叭。

    “你不是也找我做线人了吗?没记错的话,我的名字现在还躺在A级危险人物名单上,但凡有点证据……你难道不会想抓我?”

    “你怎么能够这样怀疑我的正直品格呢?”

    韩墨白了他一眼,虽然他说的是真话,但是看破也不能说破啊。

    “你的品格我没兴趣知道,但是周扬事件的结案报告我要看到。”

    “你还想看结案报告?我还想看呢!到现在都没结案好不好!”

    江轻不被这种烦躁所影响,说:“那你们这办案效率有待提高,我都出院了,还没见你们找到凶手。”

    韩墨的手撑在窗框上,一只手挨着方向盘,“那还不是多亏有你……那个重见天日的爹?”

    江轻皱眉,“连一个腿脚不便的人都能让你束手无策,韩sir这境界,不错。”

    “那是我尊老爱幼。”韩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过周扬这案子没结不代表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证据链还不够有力,相信很快就能够洗刷你的嫌疑。”

    顿了顿,他又说:“你放心,结案报告上,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提到千蕊半个字的!这点你放心!”

    江轻沉吟半晌,点了点头,“你掉头送我去老宅吧,还有你手上调查到的关于江宇纶的信息也给我准备一份。”

    “给你?你一个编外人员?”

    江轻斜了翰墨一眼,“那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宇纶的人是谁呢?”

    “得,给你给你!组里正好缺一个稿信息筛查的,线人费不变啊……”

    韩墨想了想,猛一个掉头给人送走了。

    江家的老宅建在山上,从阳台上就可以看到下方的万丈悬崖,雨后初晴总会见着最灿烂炫目的彩虹。

    当初,江宇纶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没有粉身碎骨,他想着也十分不可思议。

    云雾缭绕的山尖,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沉,江轻站在三楼的阳台上,镂空的铁艺栏杆锈迹斑斑。

    他的手从栏杆上移开,手心剥落一片红锈。

    “骨碌——!骨碌——!”

    轮椅在大理石地砖上碾压吹落的树籽,滑出一片紫黑的轨迹。

    还没有停稳,脖子上就落了一把匕首。

    锐利的刀剑贴着脖颈间凹凸的皮肤,寒意凛凛。

    江宇纶的眼皮颤了颤,声音一如既往地沙哑,“对待父亲,这可不尊敬。”

    “在父亲死亡的这二十七年里,我对父亲是尊敬的。”

    江轻兴许是累了,收回了握着匕首的手。

    一道抛物线划过半空,匕首掉进了深山里,没有传回一点声响。

    “我现在活过来了……你不应该替我高兴吗?死而复生的父亲……生来不祥的鬼生子……谁能料到这世界的奇妙?”

    江宇纶的嘴角痉挛着上扬,失去神经控制的肌肉集群布满恐怖主义色彩。

    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最爱咬住人脆弱的喉管。

    可惜……

    江轻的喉管是木头做的,即便被最长的獠牙咬穿,抽拔出来也不会飙血,最多只会飞扬起木屑。

    还会扎疼恶鬼的眼眶。

    江轻也想笑,但是感觉并不能操控动作。

    “世界不总是奇妙,悲剧才是常态,看来你并不明白。”

    “明白,怎么会不明白?”江宇纶嘴角的弧度越发怪异了,一时急促的呼吸让他喘不上气来,还是暗处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人上前安抚,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现在的下场,不就是悲剧本身吗?可能……会有喜剧的发展也不一定呢?”

    “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我不会允许。”

    “呵呵呵呵……”江宇纶的怪笑在风里飘散着,“你什么时候成了正义的化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为了我那个好弟弟,你身上背负的人命,加起来能把这宅子填满吗?”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越发癫狂,在轮椅上激动不已,肉皮抽搐。

    “二十七年前,这宅子多热闹啊,我的幸福和快乐都在这里啊,我的不幸和死亡也在这里,就因为你!你害死了我的妻子!是你害死了她!”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啊?!”

    “那你应该杀我,而不是周扬,更不是千蕊。”江轻淡淡道。

    “对,对,对……我是应该杀了你,可是这样的话,你母亲该多伤心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江轻看着面前的男人语调越来越急促,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确实能够将人烧成灰烬,但……

    他成不了灰烬,只能成一块黑炭。

    “母亲已经死了,她不会再伤心。”

    “为了你的话,她会……让我想想,她会不会也没有死,就像我一样?”

    会吗?

    江轻也有过这样侥幸的希望,但是不可能。

    母亲和父亲,永远不可能一样。

    暗处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江轻愣了愣,抬眼望去。

    “下午好,不介意我上午的缺席吧?”

    明媚的笑脸驱散阴霾,如果忽略掉她手里还握住的注射器,以及倒地吐白沫的面具人。

    “是你?!”江宇纶眼皮下方的白色全数卷了出来,眼珠子骇人地全要凸出来。

    江轻望着江宇纶那惊惧的神色,除了惊讶之外,竟然还觉出几分趣味。。

    “是我啊,看来你一定比江老师还要想我,不然,怎么这么不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