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9章 失约

作品:《一日三觉之公主鼾正响

    “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会违背军令,我怎么能看你一个人受罚。”

    管佶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眼睛里像装着一片星海般璀璨夺目,虚弱的笑道,“你怎么突然会来军营,谁告诉你的?”

    “冯彦送了很多辣子鸡,我们吃不完,就想送些给你,转回去找你的时候刚好听到你要回军营领罚。”

    冯彦最近经常往汀香小榭送吃的,之前偷偷摸摸给芦苇一个人送,上次大力拆穿他,便大大方方的给所有人送,辣子鸡都已经收到了三回了。

    汀香小榭的人都知道,冯彦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不知道芦苇怎么会喜欢辣子鸡,她明明不是那么能吃辣的人。

    “冯彦为什么给你们送辣子鸡?”

    百里琪树踩着精致的鹿皮靴绕过屏风突然进来,藏蓝色身影矜贵华丽,目光含笑,却贴了百里琪花的冷屁股。

    百里琪树讨好似的凑近百里琪花,柔声道,“怎么,还在生哥哥气呢?哥哥也是没有办法,管佶违背军令,我若不赏罚分明,日后如何号令大军,震慑众臣……”

    “我没说你罚的不对,但现在是私下里,你把管佶打成这样,我还不能不高兴吗?管佶除了是将军,也是我们的兄弟,他就像我另一个哥哥一样。”

    百里琪花瘪着脸满是幽怨的看着他,百里琪树失笑的掐掐她滑嫩的脸颊,轻松的欢笑起来,故作郑重的道,“是,啾啾说的对,哥哥错了,别生气了吧。”

    “我才没生气。”百里琪花严肃的小脸一下就维持不住了,很快漾起了可爱的笑脸。

    “管佶哥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住在军营太不方便了,也没人照顾,还是回府里养伤吧。”

    百里琪树赞同的点点头,“哥哥也是这么想的。管佶你说呢?”

    管佶将眼底隐晦的怅然和失落迅速暗压下去,僵硬的勾了勾嘴角,“谢谢大哥。”

    公主方才话久久萦绕在脑海,她只是当他是哥哥,是兄弟……而已。

    百里琪花缩在柔软的被子里畅游梦海,全身如同包裹在潺潺水流中一般,舒爽自由,她在美丽的大海中遨游着,如同鱼儿般逍遥恣睢,却背一声惊惶的大叫突然打断。

    “殿下——”

    大力边跑边冲进内室,浩荡的脚步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百里琪花背他的声音惊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梦一下破灭,瞬间清醒过来。

    “殿下,师大夫来了!”

    大力瞠大眼睛站在床尾,直愣愣的盯着百里琪花。

    百里琪花垂着脑袋坐在床上,长长的头发将脸埋在后面,披头散发的样子好不狼狈。

    “来就来吧,师大夫又不是什么稀客,一惊一乍的干嘛呀,把我的好梦都搅碎了。”

    “师大夫,师大夫——”

    大力情绪激动的不断重复着,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又不知如何说,无法阻止语言。

    “我知道是师大夫,他这么早来有什么急事?”

    百里琪花便套着外衣边起床,坐在梳妆镜前整理着头发,透过昏黄的铜镜看见芦苇端着水盆正大步进来,也是一脸肃然的神情。

    “殿下,师大夫来了。”

    芦苇一开口也是这句话,和大力的惊惶神情相差无几。

    百里琪花对两人的奇怪反应茫然不解,来了就来了吧,她和师千一都是老熟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搞得一副她好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百里琪花梳理头发的动作猛然呆住,瞳孔跟着紧缩闪烁起来。

    她真的做了对不起师千一的事,她失约了——

    百里琪花边穿着撒花金线褙子边往外跑,冲进桃林中便瞧见师千一站在漫天粉桃下,清秀纯白的背影飘渺凝澹,仿若谪仙般虚幻。

    漫天粉色的花瓣在春风中悠悠飘荡,在炫目阳光下旋转出芬芳的舞姿,缤纷骀荡,如梦如幻。

    “师大夫。”

    百里琪花笑盈盈的走上前,双手在身前交握着,眼角闪烁着抱歉的愧疚。

    “不好意思,昨天我背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一不小心忘了你约我的事,你肯定等很久吧,真对不起。”

    师千一从容恬淡的转过身来,脸上并无兴师问罪的不悦和气恼,心平气和的洋溢着惯常的柔和浅笑,那笑容看在百里琪花眼里却格外让人愧疚,尴尬的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师千一昨日的邀请极尽诚意,不要求时间,只要去赴约就行,但她还是失约了,甚至将他的邀约忘在了脑后。

    “你没事就好,昨日你许久不来,我还担心你可是出了什么意外,今早才听说昨夜军营的事,你身体还好吧,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百里琪花羞赧的将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跪了一会,管佶伤的很重,被打了五十大鞭。”

    师千一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快的根本捉摸不到,笑问道,“那他怎么样,还好吗?”

    “嗯,多谢关心,军医已经替他处理过伤口,也开了外用和内用的药,说只要好好休养便没有大碍。”

    “那就好!”

    之后两人便无话,梦幻的景色间萦绕起一丝尴尬,空气寂静的让人有些不自在,百里琪花不喜欢这种尴尬和沉默,转移话题笑问道,“对了,你昨日约我是有何事吗?”

    师千一深沉的目光沉吟片刻,嘴角浅浅勾起道,“没什么,昨日是你生辰,我想着你可能会心情不太好,便想带你去郊外散散心。”

    百里琪花有些惊讶他竟然知道她的生辰,她是十四年前宫变那日出生的,所以她的生辰并不算秘密,但他竟然记得当年宫变的日子倒是让人意外。

    “谢谢你啊,不如这样吧,我们把时间换到今天,我现在正好无事,你若也有空的话,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师千一嘴角的弧度变大,一片花瓣从他的眉眼间飞旋而过,落在他的肩头,映得一双隽秀眼眸波光粼粼,清风一吹,似柳枝甩动水面,漾起一圈圈碧绿色涟漪。

    师千一与百里琪花闲玩了一日,在茶楼里喝茶听书,去字画店中赏画品字,欣赏了歌舞小曲,还去郊外溜了一圈马,过的轻松自在。

    回到住的院子时,李泽涵正好也从军营回来,两人在院门口撞上,一起回了家。

    师千一现在住在李泽涵的家中,还有小煤球和欢儿两个小孩子。被烧毁的院子已经重新修建起来,崭新别致,再寻不到曾经的火灾痕迹。

    李泽涵请了一个婆子照顾孩子,打扫家里准备饭菜,两人回到家中便闻到了扑鼻的菜香,饥肠辘辘的肚子立马叫唤起来。

    “小煤球,欢儿——”

    李泽涵边到水井边打水洗手,边朝屋里喊着,一粉一黑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正屋跑了出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他。

    欢儿扬着可爱的笑脸甜甜的叫着大哥,小煤球也依赖的叫着他,脸上却没有一丝活力。

    李泽涵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妹心中就是一阵酸楚,那场灾难带走了母亲和两个小弟妹的性命,也给这两个孩子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创伤。

    欢儿的手臂上到现在还留有狰狞的烧伤疤,遍布整条左臂,背上也是伤痕琳琳,怕是永远也好不了。小煤球则愈加的沉默寡言,诚惶诚恐,对人充满恐惧,失去了笑容和活力。

    李泽涵心情沉重,但没有在弟妹面前表现出来,欢快的一左一右牵着他们进了正屋,饭桌上已经摆上了丰富的晚饭,有菜有肉,是他们以前难以达到的生活水平。

    “快吃吧——”

    四人入座,便一起享受起了晚饭,聊着白日都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趣事。

    欢儿声音清脆活泼的说着自己新绣的小鸟,她已经完完整整绣出了一只鸟儿,隔壁婶子还夸她聪明手巧,小煤球始终沉默不语的听着,不参与大家热闹的笑谈。

    李泽涵往嘴里夹了一口菜,目光沉重的看了看默默吃饭的小煤球,出声问道,“小煤球,你今天干什么了?”

    小煤球一脸沉静,欢儿活泼的抢话道,“弟弟今天拿着烧火棍在院子里挥来武去玩了一天,他最近整天拿着烧火棍学街上的小混混打架。”

    李泽涵和师千一闻言迅速的对视一眼,眉头轻拧的询问道,“小煤球,你为什么要学小混混打架?”

    小煤球始终垂着脑袋吃着碗里的饭,听见大哥问话,放下筷子,却依然没有抬头。只听他声音细软的道,“大哥,我想习武。”

    李泽涵的心瞬间被触动,他能感觉到弟弟为什么想习武,弟弟的心情他能理解。

    看着坏人在挥起大刀杀害他们的娘亲、家人,但他们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愧疚感像魔爪一样时刻钳制住他的脖子,午夜梦回时常常感觉喘不过气来。

    李泽涵含着小巴神情慎重的沉吟着考虑,恳悫的追问道,“小煤球,你当真考虑好了?习武非常的辛苦,还会受伤,你当真不会后悔?”

    小煤球终于从饭碗中抬起脸来,稚嫩的小脸皮肤暗黑滑嫩,目光却带着一抹不符合年纪的坚定和冷静,郑重的回答道,“是,我想好了。”

    李泽涵没有反对弟弟的想法,经过如噩梦般的那一日,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被迫着一夜成熟、长大,习武不仅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家人,也挺好的。

    “厄运和痛苦都会过去的,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师千一举起酒杯敬了李泽涵一杯,李泽涵心情复杂的仰头灌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千一,你的恩情我永远记在心里,那段时间多亏你的支持和帮助,借你吉言,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小煤球重新拿起筷子默默的吃菜,师千一关怀的给他碗里夹了块肉,让他多吃点补一补,习武很耗费体力,一定要多吃肉才能长得强壮。

    小煤球将那块肉扔到桌子上,将碗底最后一口饭吃干净,沉默无声的下桌离开了主屋。

    李泽涵头疼的暗叹一声,眉间的愁云又凝固不散,小煤球如今心门紧闭,这可怎么办。

    “总会好的,时间会淡化所有的悲伤,他一定会好起来。”

    师千一盯着那块被扔出来的肉片,眼眸深谙,继续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千一,你要的琉璃盅罩我从汪将军那给你要来了。”

    饭后,李泽涵将一个精致的锦盒交给师千一,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盅罩,呈半透明的朦胧银白,通透明亮,流光溢彩,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光彩。

    师千一从一卷浅青色丝绢中打开一株茜色的花,花朵被连根摘下,却依然娇艳欲滴的盛放着,隐隐似有水雾还挂在由花瓣上,柔嫩的让人不敢触碰,生怕玷污了那份美丽。

    花瓣呈包围的方式向外绽放,从花瓣前端到花蕊中心颜色由浅及深,充满层次,细小的花蕊带着浅浅的黄色,如蜗牛的触角般湿软。

    “这是什么花?”

    李泽涵好奇的问道,看着师千一小心的将整支花放入琉璃盅罩中,艳丽的花朵透过朦胧的琉璃越显神秘,似乎隐隐散发着令人沉迷的香气透过琉璃盅罩飘了出来。

    师千一满意的观赏着琉璃盅罩里的花,开口解释道,“这花名叫慈纣,有阴阳两类,阳花春开夏死,阴花秋开冬死,一种是可遇不可求的治病良材,对许多病症都有效果,尤其是……另一种却有着剧毒。”

    李泽涵没有察觉到师千一话语中的停顿,他还从未听说过这种花,深感惊奇,便凑近些细细观看,说道,“你昨儿去秋山就是为了采这株花,怪不得后半夜才回来,这么珍贵的药材都让你给遇着了。”

    师千一眼眸暗淡下来,没有接话。

    “如今是春季,那这花应该就是治病的阳花,没想到同一种花不同季节却是有着天壤之别,一种治病,一种要命,花名当真贴切,一慈一纣。”

    屋外欢儿欢快的笑声飘进房中,哼着小曲和邻居小女孩们跳房子玩,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声伴随着一阵清新的草木香,令人心情开环,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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