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7章 溃败

作品:《一日三觉之公主鼾正响

    韩昔翎最是了解韩思贵,如何不知道他是舍不得儿子,冷声揣测道,“恩儿被她们绑去那么久,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谁能确定。swisen.com管佶答应你帮他救百里琪花,他就放了恩儿,是百里琪花自己没跑掉,现在又来威胁你,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根本不值得冒险。就算她顺利脱身,会不会放恩儿回来还两说。”

    城门那日之事韩思贵也震惊之极,按理说他们已经跑到城门,有了晋王的贴身令牌,应该很顺利便能离开,结果还是被抓到了,看来是天意如此。

    他因此事受了好大的拖累,被晋王罚在府中禁闭,脸都丢光了。压着一腔怨愤无处发泄。

    韩昔翎继续做着思想工作,安抚着韩思贵的情绪,轻声道,“父亲,恩儿不在,您还有我,以后我会好好孝顺你,照顾整个家,我也是韩家的子孙,也能为韩家继承香火。”

    韩思贵无神的眼眸慢慢抬起来,深邃的瞳孔望不见底,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大不了女儿以后不嫁人,招婿上门,一样能为韩家传宗接代。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全家的性命,不要被百里琪花连累。”

    “你的意思是……”

    韩思贵沉静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已然猜到了她的想法,却还是要听她亲自说出口。

    “父亲帮她做了那么多事,此时若不帮她,她怕是会向晋王告发我们,她只要活着,我们就永远不能安枕。”

    韩昔翎要杀百里琪花。

    韩思贵面色镇定,显然已经料到了,而且他也是如此想的。

    为了整个韩家的富贵和荣耀,他只能忍痛舍弃韩廷恩,等到百里琪花一死,他便再没了威胁。

    韩家依然会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大楚第一皇商。

    韩思贵深深望着自己的女儿,明艳如盛放的海棠,他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冲动、愚笨,此时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她。

    汀香小榭突然来了一位稀客,准确说来这的人都是稀客。

    韩昔翎中毒时骨瘦如柴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比起以前还是要清瘦些,反倒显出一丝孱弱动人的美,少了许多跋扈张扬的凌人气势。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对襟褙子款款而来,莲步轻移,环佩叮当,发间的玉串轻轻摇摆着优雅的弧度,映照着阳光闪现出经营的光泽。

    百里琪花坐在廊檐下微微发怔,差点都认不出来这是韩昔翎,突然变喜好了,这么素净。

    韩昔翎走上前来,眉目平静的瞧着百里琪花,率先开口道,“公主殿下——”

    不过一句称呼,却充满了揶揄和不屑,那语气与八年初见时一模一样。当时的韩昔翎更加嗤之以鼻,居高临下,不将她的公主身份放在眼里。

    “什么狗屁公主,天之骄女,还不是被本小姐踩在脚下,你就是个贱婢,贱婢!”

    百里琪花永远忘不了韩昔翎当时的嗤笑声,她踩着她的脸,来回碾压。

    “我就说怎么那么讨厌你,原来是针尖对麦芒,恩怨已久。”

    百里琪花缓缓起身上前几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这一回不再被她踩着脸。

    “我们真是有缘,你还是和八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能不有缘嘛,每次见你都是被囚禁,这么多年你也没变,真是可怜,终究还是被抓到了。”

    百里琪花不以为然的下了两步台阶,微微倾身,凑近她的耳边唧哝,“你这不是来放我了嘛。”

    韩昔翎明艳的脸庞瞬间冷冽下来,旋落得桃花瓣悠悠飘在她得肩头,纤细的肩膀紧紧绷得,顺着手臂滑落而下。

    “这是你最后一次威胁我们。”

    韩昔翎恨恨的咬着牙挤出这句话,阴狠的眼神似一条带着剧毒的蛇,恨不得在她身上咬上一口,让她凄惨而死。

    韩昔翎一刻都不想多呆,看她得意悠然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韩昔翎快言道,“晋王几日后会在府中举办宴会,邀请阚州政商大人物,稳定人心,鼓舞士气,他也会邀请你,趁机与你和解,互商互量。到时父亲会在酒中下药,将所有人迷晕,还在金堂客栈给你准备了两匹马,你自己偷晋王的令牌离开,能不能跑掉就看你的造化。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下一次再见,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穿过桃花纷飞桃林,消失在视线中。

    韩思贵的计划太粗糙了,一点细节都没有,他只负责迷晕众人,如何跑出府,如何离开主城,全部让她自己看着办。

    百里琪花也不期望着韩思贵能一心为她着想,她有一个机会便足够了,其余的细节自己计划,自己考虑。

    百里琪花呆坐在窗边想着事情,高祥忖踩着流行健步来到门前,踌躇的站了片刻,抬手敲响了房门。

    百里琪花看都没看他,只是说了声‘进来吧’。

    宽敞的房间布置的温馨闲适,光线通透明亮的射进房间的角角落落,带来春日的明媚和温暖,红木鹭鸶浮雕美人塌精美华丽,塌上铺着厚软的垫子,百里琪花侧躺在上面,手肘支着额角,悠悠的望着窗外的小院,落英缤纷的桃林很是迷人。

    “太守大人有事?”

    百里琪花侧对着他,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却从他的脚步声认出他。

    “公主殿下,你想出城——”

    这并不是一句问话,而是一句肯定,百里琪花终于将注意力投注到他身上,目光幽暗莫名。

    “你想说什么?”

    高祥忖并未故弄玄虚,直接道,“韩思贵收买了一个负责酒水的小厮,准备在几日后的宴会上给你下毒。”

    百里琪花波澜不惊的挑了挑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个小厮是我的远房亲戚,到时便将罪责嫁祸到我身上。”

    百里琪花揉搓着指腹静默不语,秀美的脸庞冷淡如水,似乎早就知道一般,丝毫不意外,也不气愤。

    韩思贵于她本就没有忠心可言,完全是受她胁迫,背后下毒手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如此做便是置自己的儿子于不顾,看来他已经抛弃韩廷恩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百里琪花饶是好奇的看向他,他既然知道韩思贵要嫁祸他,随便想个办法不中圈套就是,根本没必要来给她通风报信,提醒她有危险。

    百里琪花是生是死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应该感到高兴,他之前帮过她的事便无人知晓。

    高祥忖神情有些难堪,板正的五官萦上一抹羞愧,启齿道,“我只是……希望公主给个机会。”

    高祥忖此言已经很直白了,如今阚州的形势三岁稚童都看得出来,晋王已经支持不住了,九皇子拿下阚州不过时间问题。

    高祥忖当初一边示好百里琪花,一边将女儿送给晋王,做了两手准备。后来粮仓一事,他被怀疑是逆贼的奸细,为了自保,只得出卖了百里琪花,断了一条路。

    如今剩下的这条路似乎也走不通了,他只能重新掉头,另觅出路。

    现如今他唯一的两个选择,要么跟着晋王全军覆没,要么重新乞求加入百里琪花的阵营,后者显而易见更加可靠。

    百里琪花许久没做出回答,视线重新放回窗外的桃林,悠远飘忽,不知所思所想。

    高祥忖满心忐忑,僵立在一边一动不动,像是一根木头人。

    “太守大人,我希望那杯毒酒,韩思贵代我喝。”

    百里琪花轻柔的声音如同天外之声,伴着馥郁的花香飘入他的耳中,嘴角立马扬起欢喜的笑容,坚定的应下。

    “定让殿下满意。”

    锦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还未凸显的肚子在花园中闲逛着,路过汀香小榭时恨恨的朝里面望了一眼,上次在汀香小榭受的屈辱她可没有忘记,总有一天她要还回去。

    顺着绿莹莹的草地绕过汀香小榭正门,远远瞥见父亲站在一墙藤蔓后与人说话,茂密蜿蜒的藤蔓与他草绿色的衣袍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很难瞧见。

    他嘴巴启合的速度很快,似乎说的很急,还不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像是怕被人瞧见一般。

    高祥忖与对面那个矮瘦的男人说了一会话,两人就各自离开,转过身来时,便瞧见锦夫人好奇的朝他走近,视线绕过他望向背后远去的男人。

    “父亲,那是谁啊?”

    “喔,一个远房亲戚。”高祥忖简单敷衍。

    锦夫人继续追问,“远房亲戚?我都不知道都督府里还有亲戚。”

    “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刚好碰见说了两句话,你出来散步?”

    高祥忖转移了话题,看着她越渐丰腴的腰身,眸底渐渐漾起凝重之色,一股愧疚的酸楚在胸口蔓延。

    等到九皇子打入主城,他的女儿该怎么办?

    他当初将女儿送给晋王,便已预想到了今日这种情况,两军交战终有一败,晋王若败,锦夫人自会受到连累。

    “父亲可知道了女儿那日在汀香小榭的事,女儿好心劝诫,那个女人不仅不识好人心,还当众命丫鬟痛打酉婆,打狗还得看主人,她分明是故意打我的脸。”

    锦夫人想起那日的事就气的牙根痒痒,可怜的撒娇道,“父亲,您一定要替女儿教训教训她,替女儿出出气。她现在就是个囚犯,晋王殿下重用您,让您负责监管汀香小榭,这里的事还不都是您一句话。”

    锦夫人哀求高祥忖教训百里琪花,却不想遭到高祥忖一顿呵斥。

    “公主的强势你不是没见识过,她岂是随便被欺负的主,她要随便在晋王面前说上两句,我好容易得来的信任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战事危急,晋王整日心焦气躁,千万别给他添堵,否则没好果子吃。”

    锦夫人被高祥忖板着脸驳斥回去,脸色难看的微垂着脑袋,嘴巴抿的死紧。

    高祥忖见她这副样子,心也就软了,“好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胎,公主的事不要管,为父自有分寸。”

    说着便绕过她大步远去。

    锦夫人望着那个矮瘦男人离去的方向,视线渐渐变得幽冷。

    父亲的心思她哪里不知道,他就是故意帮衬着公主,想要两边抓住,她就是父亲的一枚棋子。

    但她也要为自己和孩子考虑,她要平平安安、尊贵荣耀的进入晋王府,生下晋王的孩子。想要在晋王府立足,她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锦夫人稚嫩的脸庞渐渐凝聚起一层戾色,手抚摸着肚子,温柔的低声喃喃,“为了你,母亲什么事都敢做。”

    又过三日,阚州战况更加紧急,主城已是岌岌可危。

    九皇子的大军已经占领阚州半数城镇土地,直逼主城而来,巡城也迟迟夺不回来,郝磊已经传回了请求增援的急报。

    晋王在书房来回踱步,皇上派遣禁卫兵送来圣谕,一定要守住阚州,不得让九皇子得逞!

    晋王大吼一声,一把将折子甩了出去,“现在只剩五万兵马,让我怎么守!”

    锦夫人胆战心惊的深呼吸两口气,缓步迈进书房,将折子捡了起来。

    “殿下消消气,小心身子,喝点茶歇一歇吧。”

    锦夫人刚将热茶送上去,一把便被晋王挥洒在地,滚烫的茶水差点溅到她的身上,心猛地一颤,捂着肚子倒退了两步。

    酉婆惊慌的连忙上来扶住她,赶忙吩咐丫鬟收拾地上,暗暗朝锦夫人使了个颜色。

    锦夫人会意,深吸口气,将心底的害怕压下,甜笑着上前安抚晋王。

    “殿下无需心急,您不是还有一枚棋子嘛,只要那枚棋子在手,最终谁输谁赢犹未可知啊!”

    锦夫人此话一出,晋王立马明白她说的是百里琪花。

    他也想用这枚棋子,但还没想好该怎么用才能发挥价值,那枚棋子藏着剧毒,一不小心就会碎在手里,连同他一起同归于尽。

    但晋王已经想不了那么多,如今敌军攻势猛烈,他若再没有行动,怕是就要全军覆没了。

    晋王撇下锦夫人,大步往汀香小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