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殊死

作品:《一日三觉之公主鼾正响

    百里琪花大惊失色,立马半扶着芦苇朝管佶跑去,哼哈凶狠的眦着牙齿断后,想要以此吓住他们,但对方人多势众,显然不将哼哈放在眼里。

    “管佶,后面有精兵——”

    百里琪花惊慌失措的大喊着,管佶长剑一砍刚好将最后一个侍卫杀死,一把接住她踉跄的身体。

    “别怕,翻过这堵墙便有人接应。”

    管佶说着一把将百里琪花背到背上,一手抓住芦苇的腰,双脚一点便飞跃墙头,带着两人飞出了都督府。

    后面追来的精兵迅速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哼哈绷紧全身的肌肉挡住他们,平日慵懒的眼睛射出凶光,四肢抓地,龇牙咧嘴,发出低沉凶狠的喉音,雪白的毛发竖起,露出戒备和进攻的姿势。

    精兵们心里发怵,短暂的犹豫一下,很快便有大波人朝它冲了过去,高高挥舞着最坚硬的武器。

    哼哈嘶吼一声就要扑上前,突然一把长剑划破空气从他身侧飞出,一下刺穿冲在最前方之人的胸膛,身体倒退滑处几米远,撞翻了一群人。

    管佶去而复返,没有片刻逗留,抱起哼哈再次逃之夭夭。

    精兵们急吼吼的冲出院墙时,正见到满身是血的灰衣男人带着两个女子钻进一辆停侯的马车,十几个强壮武者骑着高头大马守卫在马车四周,迅速驾车而去。

    领头的士兵大喊一声,“他们有策应,快去通禀晋王,他们朝东面跑了,其余人跟我追。”

    阚州主城共有五座城门,除主城门外还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东门守卫最薄弱,那些逆贼显然是计划好了的。

    士兵们追着逆贼逃跑的方向追去,直到全部消失在幽静的路面上,管佶突然从一棵老榕树后站出来,百里琪花扶着芦苇躲在他身后,周全一脸肃然的抱拳致礼。

    “殿下受苦了,马车已经准备好,我们快走吧。”

    周全将虚弱脱力的芦苇背在背上,管佶抱着百里琪花快步往老榕树后方一条小道狭窄小道走去,小道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几人迅速坐上马车,周全挥鞭驾马。

    “我们现在去哪儿?”

    百里琪花靠在管佶肩上,身体有气无力。她上次故意诱发寒症发作,本就没有缓过劲来,今日又这番折腾,这会全身感觉没一处舒服的地方,手指头都不像动一下。

    “他们最多帮我们拖延半个时辰,我们现在赶往主城门,立马出城。”

    管佶所指的‘他们’正是方才伪装成他们几人的人。

    救人之前管佶和周全便已计划妥当,趁着晋王不在府中入府救人,府中侍卫群龙无首,无人指挥,便会乱作一团。

    周全提前在院墙外准备好一队人引开士兵,而后带着他们悄无声息往主城门去。

    主城门守卫最严密,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会从主城门离开,可以出其不意的拖延一些时间。

    “我们到时如何出城?”

    百里琪花抬起眼睑望着身后靠着的人,他已经换下了脏乱的血衣,脸上的血渍也擦拭干净,但身上还是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有这个。”

    管佶将手伸在她的头顶正上方,掌中突然垂下一个金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晋’字。

    这是晋王的贴身令牌,赐给了韩思贵,此时又落在他的手里。

    百里琪花凝重的小脸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哼哈感受到她放松的心情,仰着脖子叫了一声,声音短促欢呼,似在庆贺重获自由。

    马车快马加鞭赶到了主城门,两排持枪士兵目不斜视的驻守在城门两侧,见到他们的马车,伸出长枪将他们阻拦在外。

    “晋王有令,城门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周全从马车上跳下来,拿出晋王的令牌,笑道,“军爷请过目,我们是都督府的人,奉晋王之令去运来纺纱厂购置上好纱线。”

    士兵看了令牌,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奉还,狐疑的道,“买纱线?”

    如今全城封禁,晋王怎么会下这种命令,为了买纱线打开城门。

    周全镇定自若的解释道,“军爷不知,三公主被囚禁在都督府,心情郁结,方才很是大闹一场。晋王知她爱织布,为了安抚她,便派我们去运来纺纱厂买纱线。三公主眼界高,寻常纱厂的纱线根本看不上,这不就周折一趟。”

    “原是如此。”

    周全解说的从容不迫,士兵怀疑渐消,朝马车力看了一眼。

    “车里什么人?”

    “一个绣娘一个丫鬟,专门负责挑选纱线的,她们知道三公主的要求和喜好。”

    周全主动将车帘掀开,露出百里琪花和芦苇两张乖巧无辜的脸庞,很快又将车帘放下。

    “军爷,我们可以走了吗,今晚就要赶回来,时间有点紧。”

    周全讨好的往士兵手里揣了锭银子,“军爷们买点酒喝,不成敬意。”

    士兵看他如此上道,痛快的一抬手,身后士兵全部收起长枪,将紧闭的城门缓缓拉开。

    “多谢。”

    周全跳上车辕道了声谢,一挥马鞭就要驾车出城,突然后方一声威严的询问声响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是什么人,谁让你们开城门的?”

    高祥忖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目光炯然的望着城门驻兵,满带打量的扫视着那辆准备出城的马车。

    命令开城门的士兵快步上前,见礼回禀道,“见过太守大人,那是晋王派去购置纱线的人,他们拿着晋王的贴身令牌。”

    “购置纱线?”

    高祥忖一脸荒唐的嗤笑表情,沉着脸从马车上下来,气势威严的朝那辆马车走去,距离两米远的位置站定,目光犀利打量着驾车的周全。

    “你是都督府的人本官怎么从未见过你。”

    周全从善如流的跳下马车恭敬见礼,“都督府奴仆众多,奴才平日少在晋王面前露脸,大人不曾见过奴才也是正常。”

    “既不是晋王眼前的人,出城这么重要的事怎会交由你?”

    周全脑子灵活的轻轻一转,镇定回答道,“回禀大人,奴才被派到汀香小榭停侯三公主差遣,三公主的事都是交由奴才去办。”

    “那马车里的人呢?”

    “是绣娘和丫鬟,知道三公主的喜好,专门一同去挑选纱线的。”

    高祥忖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口齿伶俐的小厮,镇定自若,不慌不惊,虽恭敬却又有一股不屈的傲气,哪里像是小厮。

    “把里面的人叫出来,让本官看看。”

    周全心一紧,低垂的眼眸闪过一缕寒意,攥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软剑把柄。

    高祥忖认识百里琪花,若让他看见马车里的人,他们的身份便暴露了。

    本来高祥忖与百里琪花私下相交,达成过协议,在劫粮之事还还帮百里琪花出过力。但劫粮那日,他被胡仁指控是奸细,为自保出卖了百里琪花,将她的身份透露给了晋王。

    此时他的立场与他们已不是一条战线,不值得信任。

    高祥忖见他许久没反应,肃然低斥一声,“放肆,本官下令还不出来!”

    守城士兵见太守动怒,即刻上前一步命令周全,“快让马车里的人出来,让太守大人检查。”

    周全紧捏着手掌,右手已经握住了软剑的把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晋王的追兵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很快便会赶来主城门,他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周全瞥眼瞧了瞧打开些许的城门,气息紧绷,呼吸顿时灼热起来。

    “发什么呆,让你门下来就下来,太守大人的命令也敢违抗。”

    士兵突然不耐烦的怒喝了一声,主动上前一把掀起车帘,迎面一个白色的影子猛地朝脸上扑来,惊吼声还在嗓子里,人已经断了气息,脸被撕咬的血肉模糊。

    城门处一下陷入了混乱,高祥忖受惊的连退几步,守城驻兵朝他们齐齐包围了上来。

    管佶突然从马车底下窜了出来,反握长剑,鬼魅的身影从冲在最前方的士兵眼前一闪而过,动作优雅敏捷的飘旋出一朵血戾的花,一圈士兵如朵朵花瓣齐齐绽放,一同往地面仰倒下去。

    凌厉的长剑与臂平行,闪着幽冷的银光,粘稠的鲜血自剑刃凝聚、滴落,沾染上空气中扑飞的灰尘,最后在坚硬的地面炸裂开来。

    “关闭城门,不能让他们跑了!”

    守城军官听见异样从城门上快步赶来,朝城门边的士兵们大声命令,十几个士兵立即齐心协力将打开些许的城门重新关上。

    城门厚重,须得十来个人才能拉动它。

    管佶见势,一甩马鞭抽在拉车的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着扬蹄狂奔,冲向城门,沿路士兵惊得四散避开,正在关闭城门的士兵被撞得飞了出去。

    马儿挤着狭窄的门缝奔出了城门,就在即将得获自由之时,车框一下撞在城门上,门缝开的太小出不去。

    百里琪花和芦苇坐在马车中,千跌后仰的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胃里翻腾里很是难受,挣扎着坐起来掀开车帘,便见到两扇城门卡在了车辕两侧,马车根本出不去。

    两人四肢并用的想要跳下车辕钻出城门,只要她们两人逃出城门,管佶和周全便没了拖累,轻轻松松便能逃出来。

    可百里琪花一只脚还未落到地面,士兵们便已刺着长枪朝她们袭来,尖利的枪头眼见就要刺进她的脊背,芦苇大叫一声,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险险躲过这一枪。

    “小姐,小心!”

    百里琪花和芦苇躲在马车中,一柄柄长枪透过木壁刺了进来,带起许多尖锐的木刺,空气中飞扬着视线可见的木屑。

    两人害怕的惊呼着,马车四周都已被包围,两人眼见已是瓮中之鳖。

    管佶目光幽冷的望向马车,踩着尸体飞身而起,踏着一个个士兵的肩头迅速来到包围马车的众士兵身后,手中长枪灵敏如蛇,力大如牛,一枪挑飞四五人,重重的摔飞在地。

    城楼重兵全部朝城门赶来,打倒一批,又有一批迅速袭上来,滔滔不绝,前仆后继。

    周全挥着长枪阻拦着兵力,不让他们靠近城门,但他的武功实在太弱,根本无力招架,但他依然拼劲全力挡在前面,冲锋陷阵。

    越来越多的伤口使得他口吐鲜血,四肢无力,视线开始变得恍惚,但依然紧握着长枪不屈不服。

    哼哈与周全并肩作战,张着血盆大口与敌人赤足肉搏,牙齿是他的利器,撕咬着敌人的身体,却依旧拼杀不过坚硬的长枪。

    雪白的毛发被染红,粘乎乎臭熏熏,像是将它扔进了臭水沟,污染了它的美丽。

    百里琪花亲眼目睹着一把长枪从它的头骨刺入,脑浆迸溅,它凶厉的目光浑浊暗沉下来,彻底失去了光彩,强壮的身体轰然倒在了地上。

    “哼哈!”

    百里琪花嘶声裂吼,泪水如决堤的河坝狂涌,模糊了她的视线。

    浓郁的悲伤将她裹挟,凄厉的哭声夹杂着刀枪拼杀的撞裂声,空洞、悠远、悲惨。

    她大张着嘴,嘶哑的哭声越来越羸弱,最后甚至无法发出丝毫声音。

    管佶将她从包围圈中救出来,抱着她的腰想要将她带出城门,一把长枪突然挡住两人去路,平行刺入她的后背,穿透她衣裳,划出长长的一条裂缝,撕裂的衣料上渐渐浸出鲜红的血渍。

    百里琪花倒吸口长气,呼吸瞬间变得紧促,胸口剧烈起伏,身体彻底失去了力气。

    “啾啾!”

    管佶手心触摸到她的脊背,染上一层鲜红,冷冽的眸子瞬间凝聚起暴怒的狂风,方才还明媚的阳光转瞬藏到了云层后,乌压压的乌云突然压境,遮天蔽日,电闪雷鸣。

    百里琪花无力的趴在管佶肩头,视线虚晃的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嘴角轻轻勾起。

    若这就是她的命,死在他怀里,也挺好。

    至少是在家人身边。

    百里琪花望着向马车的方向,朝里面的芦苇大喊,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芦苇,快走——”

    管佶吸引了士兵们的视线,齐齐朝他们二人进攻,马车中的芦苇便获得了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