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 现身

作品:《一日三觉之公主鼾正响

    他的一双儿女都被她捏着命,他恨不得将屋里的人咬碎嚼烂,但站在凉风下,只能不断的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不断告诉自己要隐忍,要隐忍——

    韩思贵反反复复自我安慰,深呼吸几口,正想出声,突然远处一阵脚步声嗒嗒传来,转瞬便来到了他的身后。

    韩思贵脊背一僵,猛地回头,便见到晋王邪魅的英俊笑脸从昏黄的光线中走来,嘴角噙着一抹看不透的深意,不由令他背上一凉。

    “殿下!”

    韩思贵抱手行礼,晋王视线穿过他往紧闭的主屋房门看了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韩老爷深更半夜怎么来这了?”

    韩思贵只觉晋王那冷凝的眼神戳在脸上,像针扎一般疼,隐隐还浸着血渍。

    “草民……”

    韩思贵一时想不到解释的借口,他方才怒火中烧,直接就闯来了汀香小榭,根本没想到会遇到晋王,也没提前找个借口。

    正在他急得头冒冷汗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房门打开的声音,芦苇袅袅婷婷的从屋里走出来,朝晋王屈膝一礼道,“小姐问晋王和韩老爷深夜造访可是有事,你们若要聊天还请换个地方,她要睡觉了,万事都不能打扰她睡觉。”

    韩思贵惊讶的视线穿过端庄玉立的芦苇投向屋内,却只看见了一张雕花紫檀木插屏,百里琪花如今被囚禁还如此狂妄,架子更是大的很,居然敢给晋王下逐客令。

    同时刚刚按下的火气又迅速升腾起来,她肯定猜到了找来的目的,但她的态度分明是不想给他解药,莫非她真的要出尔反尔?

    晋王听见芦苇传达的一席话,脸色明显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原路回去,离开前深深的看了韩思贵一眼,那一眼充满了质问和怒气,惊得韩思贵猛地打了个冷战。

    昨日傅明殿内晋王便不许他见百里琪花,今日他便拿着晋王的令牌不遵命令。

    韩思贵焦躁不安的瞪了主屋一眼,暂时抛却韩昔翎的事,快步追上晋王谢罪解释,直到三更天才心力交瘁的离开了都督府。

    搜寻师千一的队伍还在满城翻找着,几乎将整座城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韩思贵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粉黄色床幔后是韩昔翎枯瘦的脸庞,那微弱的几乎感受不到的气息让他心烦意乱,心如刀绞,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

    “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抓不到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韩思贵顺手抄起身边的花瓶朝门外扔了出去,府中下人噤若寒蝉的跪了满地,全都吓得瑟瑟发抖,满面惊恐。

    两个府衙士兵打扮的人战战兢兢的垂手站在一旁,脑袋低垂着,不敢看暴怒的韩思贵一眼。

    就在压抑骇人的气氛中,突然一个略显欣喜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一个门房小厮快步跑进院子,都不及行礼,便急匆匆的开口道,“老爷,有人送来了解药。”

    韩思贵听见解药二字,身体猛地一怔,快步冲上来,一把抢过小厮手里的瓶子。

    “送解药的人呢?”

    小厮手指着府门的方向,道,“走了。”

    “追啊,立马派人去追,一定要找到是谁送的解药。”

    韩思贵激动的面红耳赤,送解药的人肯定与百里琪花有关,说不定就是百里琪花不为人知的同伙,若是找到这个人,甚至挖出她藏在城中的所有同伙,他就有了和百里琪花谈条件的资格。

    他需要一个把柄和她谈条件,救韩廷恩。

    韩思贵也无心验证解药真假,韩昔翎命悬一线,此时这瓶突然送来的解药便如旱地甘霖,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韩思贵将解药喂给了韩昔翎,静静等待着她醒来,山羊须老大夫不时替她把着脉,感受着脉搏气息的变化,凝重的脸庞上渐渐染上惊喜之色。

    “如何,毒可解了?”

    韩思贵焦急的催问着,老大夫抚了一把山羊须,哈哈笑了起来,“大小姐体内的毒正慢慢消解,相信过一两日便能醒过来。”

    “还要过一两日?不会有意外吧?”

    韩思贵紧张的五官紧皱,老大夫胸有成竹的放松安慰道,“韩老爷放心,解药正对此毒,只是此次中毒,大小姐元气大伤,身体器官受损严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不过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韩思贵得了准话,沉重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坐在床边拉着女儿干瘦的手,安心的长舒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韩思贵一脸疼惜的看着气息渐强的女儿,看着她微微抽动的肌肉,如同在乞求般,温柔的呼唤着她,“翎儿,快点醒过来,爹爹担心!”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回禀消息,说找到了送药人,并且将人控制了起来。

    韩思贵欣喜不已,当即骑着大马亲自赶了过去。

    送药人是个普通的买菜小伙,本来正在自己的小摊上吆呼着,突然便被四五个人抓住绑了起来,并且押到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韩思贵一甩广绣从健壮的高头黑马上跳下来,大迈两步靠近被绑跪在地上的买菜小伙,一脚踹进他的心窝子。

    小伙痛呼着摔仰在地,表情痛苦的扭曲成一团,双臂被捆在身后,狼狈的挣扎着坐了起来,接着胸口又是重重一脚,这会直接吐出血来,脸垂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韩思贵气势汹汹的落下雨点般的拳脚,将这两日所有的焦急、愤怒、压抑都发泄在这个小伙身上,手脚并用的胡乱踢打着,直到四肢酸累才大喘着气停了下来。

    “谁让你到韩府送药的,你是不是百里琪花的同伙,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韩思贵厉声质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卑微到尘土里的小伙,对方只是一个劲咳嗽说不出话来,不耐烦的又踹了他一脚。

    “快说,其他同伙在哪儿?”

    小伙又吐了口血,粘稠的血团撵着地上的灰尘,散发出恶心刺鼻的味道。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伙一脸痛苦、委屈,韩思贵看他不说,插着腰凶狠的咬了咬牙,对身旁的手下命令一声,“给我使劲打,打到他说为止。”

    “是!”

    四五个大汉说着就要动手,突然幽静的小巷传来急声细微却锐利的声音,宁静的空气被划破,紧接着急声猪嚎般的痛呼响起,四五个大喊齐齐重摔在地,砸起片片尘土。

    韩思贵惊愕的后退一步,张狂的脸瞬间警觉起来,步子踉跄的往后退,直到后被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才停下来,双手抓着墙上的细缝,凌厉扫视着空荡的巷子。

    幽闭的小巷静若无声,小巷两头不见丝毫异样,笔直高耸的两道墙壁遮挡住天空的视线,如同一条蔚蓝色的绸带,点缀着纯白的云彩,如波浪般轻柔浮动着。

    “什么人?”

    韩思贵紧张的大喊一声,倒下的手下纷纷挣扎着围拢上来保护,可刚站起的身子又突然遭到袭击,再次摔倒在地。

    几个大汉痛苦不堪的躬缩着身体趴在地上,巍峨的身躯如同一张紧绷的弓,蹭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全身刺痛的使不上力,一而再的狼狈跌倒。

    韩思贵彻底黄了,瞳孔紧缩的看着地上那些人,耳边除了手下的呻吟声,没有丝毫的异样,目光所及也不曾见到任何外人。

    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呼吸声如尖刀般刮擦着他的耳腔,制造出吱吱的声响,令人心烦意乱。

    “别装神弄鬼的,滚出来,谁敢袭击本老爷!”

    韩思贵声音隐隐有些发颤,身体微蹲保持着防御的紧张姿势,脸有着涨红,猩红的瞳孔慌乱的四瞟着,一阵疾风吹来,搅动的空气呼呼作响,风声从耳边划过,吓得他身体猛地一颤。

    “是我!”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爽利的声音如鬼魅般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深色影子突然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快的如同一阵烟,虚幻飘渺,根本没看清是什么。

    韩思贵都来不及有什么反应,电光火石之间,那虚幻的影子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在他没能看清对方的样貌之前,身体一轻,虚离了地面。

    韩思贵被带到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双手被一只铁手钳制在身后,胳膊后扭着,一挣扎就疼的厉害。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韩思贵随意的打量一眼茅草屋,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陋床,一个方桌,桌上放了一个水壶和一个碗,碗边缺了一个口。

    屋子连窗户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此时关上了门,视线便暗了下来,像是到了黄昏一样。

    身后的人猛然将他一扔,身体一个踉跄摔倒了面前的陋床上,双手得到了自由。

    韩思贵立马回身去看抓他的人,可看见那人的脸后,整双瞳孔瞬间瞪成了葡萄一般大,写满了震惊、畏怯、恐惧。

    “管,管,管……”

    最后一个‘佶’字怎么都吐不出来,舌头像是打了个死结,两个字都说不利索。

    韩思贵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还会见到管佶,仓库那日第一次见面便让他记忆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了,此时再见到这张冷硬的脸庞,身体止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他抱着一把很普通的剑随意站在那,笔挺的脊梁似能扛起整座屋顶,他如同这间茅草屋的顶梁柱,站在那,便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如刀削般深刻的五官坚挺凛然,目光幽幽的望着他,似在打量,又似在隐忍,看不出喜怒,头发利落的高束着,低调的玄墨衣袍包裹在健硕的身体上,整个人气宇轩昂,英姿飒爽,透着一股狠厉的蓬勃气场。

    “管佶,你……想干什么……”

    韩思故此时才反应过来,送药人分明是故意将他引来,以前百里琪花送信都是毫无踪迹可寻,今日却轻松便被他抓到人。

    “我,我,我,三公主吩咐事我可都做了,她被抓不关我的事,你不该来找我!”

    管佶稳健的步子靠近一步,韩思贵就不自觉的后缩一下,主动解释着。

    管佶目不斜视的盯着韩思贵,冷硬的嘴角启合,终于开口道,“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韩思贵被管佶呼吸间如风雷狂啸的气场震得不敢乱动,紧张的滚动着喉结,鼻尖涌入房间潮湿发霉的气味,身下的床板硬的硌人,背撞到床后泥巴砌成的土墙,凉津津的。

    韩思贵委屈的沉着脸,满是戒备的望着那高大的身影。

    “我全部按着三公主的命令做了,反倒是你们还未将我儿子放回来,三公主被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救人去找晋王啊,我就是个小人物,帮不了你什么的。”

    管佶这会还出现在城中,目的肯定是来救百里琪花,这根本不用猜。韩思贵自认倒霉,他怎么就找上了自己。

    晋王现在将百里琪花监视当眼珠子一样看管着,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救她,就连他昨夜想和百里琪花说几句话,都被晋王急匆匆赶来阻拦。

    “要么听我命令,要么死,包括你儿子的命。”

    管佶完全不理会他的求饶,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拔出怀里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普通的长剑拿在他的手里,似乎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光彩,一股凛冽的寒光直逼面门。

    “等等……等一下。”韩思贵急喊一声。

    寒气逼人的剑刃在距离脖子一指宽的距离停了下来,铮铮剑鸣还回响在耳边,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我可以听你的,但是提前说好,若是发生危险,你们不得牵连我,也不得揭穿我们得交易,你们还要放了我儿子。”

    韩思贵本想顺着送药人抓住百里琪花的同伙,与百里琪花谈条件,现在反被管佶擒住,落入虎口。

    韩思贵如今正得晋王信任,这正是他循序攀升的大好时机,他累积了十几年的功劳、信任、忠诚,绝不可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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