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姑娘，其实你不用这么难过的，主人他不是坏人。”这是这一路上，期殊看我叹气叹了一路，无奈地安慰我。

    不得不说，期殊是萧君雪的死忠粉，就算他萧君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还抓了很多姑娘封在南大荒，他在期殊眼里还不是坏人。

    我问期殊：“那什么样的人才算坏人？”

    期殊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其实一个人是不是坏人，不是看他做了什么事，而是看他的心。”

    我懂了，抢在期殊面前解释道：“你是说就算萧君雪杀了人，只要他内心不想杀人，他就还不是个坏人，是这个意思吗？”

    期殊愣了愣，恍惚了一会儿，接而点了点头。

    算了，他是没得救了。

    这个问题，好像也不是救不救的问题。

    就如同我蚩尤一族，被轩辕氏大败后修炼成魔，但是成魔只是修炼的一个方向，就好比有正就会有邪，正邪自古就两立，才能维持宇宙的平衡，此长彼消也只是暂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而在世人眼中，我魔族兽类繁多，造物主让兽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自然是要吃肉的，肉吃得多了，不免得落了个嗜杀的名头，人人惧怕，名声就如同萧君雪在世人的名声一样，已经根深蒂固。

    其实大多数魔族人都不在乎这些，因为不管走那个方向，大多也都是心之所向，只不过他们那一脉比较自命清高，看不起我们这些为魔之人。

    坏不坏的，跟人品没关系，而是那一个种族的价值观、人生观和道德观的认同感。

    然而连我爹都让我远离的萧君雪，算是我认识的第三个品种，不在我上面说的任何一种以内。

    可见，我逃跑的确是行不通的了。

    要想彻底摆脱萧君雪的阴影，我决定鲨了他！

    我一个人鲨不了，我就发动整个魔族，我就不信了，我弄不死他！

    我远远地看着他走在前头，就好像一朵移动的鸡冠花，在这诡异的夜色里张扬地开放，衣服上的璎珞华丽又璀璨。

    夜里是他们鬼族的时光，街上静悄悄的无一行人，只有凉风吹过的几站摇曳的白色的纸糊灯笼。

    我看到萧君雪静静地站在其中一个门院的灯笼下面，抬头仰望不远处头顶的灯笼，这只灯笼也不是很别致，上面是一个小孩在放风筝。

    期殊走过去，问：“主人是要这只灯笼吗？”

    萧君雪点头。

    期殊找了个棍子，将门上的灯笼拿下来，就在萧君雪接过灯笼的那一瞬，门开了，门缝里面有一双灵动的窥探的双眼。没多一会儿，这双眼的主人探出头来，竟然是个小姑娘。

    看到萧君雪，她也愣了愣。

    应该是想大喊“鬼啊”，但是又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鬼，虽然有些诡异，但是却又痴迷得挪不开双眼。

    萧君雪抱着灯笼，转身走了。

    “你怎么偷人灯笼！”小姑娘忽然提着嗓子喊了声。

    萧君雪给期殊使了个眼色，没回头。

    期殊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打冥币，上前付钱。

    那姑娘该是傻了，没接，门口洒了一地的纸钱。

    我知道，萧君雪肯定是在向这姑娘炫富，证明他不是偷灯笼。

    可大半夜的收到一堆纸钱，怪渗人的。

    就这么跟随着萧君雪走了一路，天也快亮了，一来是他走路慢，二来是这就是他名义上的逛街。

    萧君雪他……是不是没去过鬼市？

    我偷偷地问了期殊，期殊说鬼市是采办的地方，那种鬼多嘴杂的地方他才不去，他就喜欢在夜半无人的时候上街逛逛，有什么就顺走一点。很多地方都知道他有这个嗜好，所以期殊早早就在他来之前给人示警回避。

    所以，如此热闹的大街，今日才荒凉一片，原来是知道他要来了。

    小短腿也皱着眉头说：“好无聊啊！”

    确实无聊，没有比陪萧君雪逛街更无聊的事了。

    不过我们扭头看期殊，他倒是乐在其中，手里已经抱了一大把破灯笼破斗笠，还有知道他今夜要来的时候人们给他烧的一些纸人、纸房子、纸各种……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街的尽头，是一个灵堂。

    说是一个灵堂，其实规格比庙宇更甚辉煌，从灵堂门口一直走到内堂，都挂满了白色的帷布和幡，撒满地的纸钱和草木灰，怎么看都是给鬼用的，怎么看怎么阴森。

    萧君雪皱了皱眉，用袖子捂着口鼻，对期殊说：“打扫一下。”

    “是。”期殊给手里的那堆纸人施了法力，它们便都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操持着工具，开始打扫院子。

    而萧君雪就在院子里化了一个凉席，一张桌子，几个点心和酒，再插上一把海棠花，在夜色下好不悠哉。

    这样强大的夜色里，萧君雪的法力最盛，我可没有做小动作的机会，只要我魔族的小兵一出现，立刻就会被发现。

    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白天出行，白天鱼龙混杂，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十分方便掩人耳目。

    我拉着小短腿凑了过去，随手捡了一块小点心塞嘴里，问：“鬼君，你逛过人间的街吗？”

    他带着藐视横了我一眼，脖子上盘着的璎珞被风吹得叮叮叮地响，说：“你又想搞什么鬼把戏？”

    “人间的街很好玩的！”总之比今天逛的好玩，我都不知道我今晚逛的都是什么鬼……我说：“不如我带你逛逛？”

    “不去。”

    “很好玩的！”我再次恳求！“你吃过糖葫芦和小糖人吗？看过胸口碎大石吗？唱曲儿知道不？好看的姑娘在楼里唱小曲，然后我们嗑瓜子……”

    “滚。”

    这么干脆地拒绝我？

    又这么凶？

    天快要亮的时候，我看到期殊在后堂里准备萧君雪的晚餐，问起了这个事。

    期殊手里择着几根白菜，说：“那人间的街是个什么东西？要我主人去逛它？我主人的街都是货物来找主人的，方便得很！”

    “万一未知的事物值得一去呢？”我绕着一个炉灶走到期殊的另一边，说：“就连我一个魔，也喜欢人间得紧！鬼知道这几千年里，他们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有！人活在这世上，就得多看看。鬼君这种在地狱里闷了几万年的老叔叔，是得去看看的！”

    期殊两眼泪花地看着我，说：“少倾姑娘，其实……主人没逛过人间的街！我很早的时候就跟着主人了，那时候他有一位师父，从来不让他出门。所以主人从来不出门……可少倾姑娘，我信你！你说人间的街好，那就是真的好！”

    果然，期殊就是好骗。

    我看天色还早，就去了期殊给我准备的雅间睡了一觉，还没睡醒呢，门一拉，光从外面走进来，我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光而来。

    没等我睁开双眼，那身影已经走了过来，直接拉开了我的被子扔在一边，道：“起来，逛街。”

    萧君雪？

    不是说不喜欢逛街？怎么一大早的变了卦？

    可能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抱着枕头继续睡，妄图用另一起床姿势来改变现在看到的一切。

    再一会儿，萧君雪已经走到床边，拎起一盆冷水，泼了我一脸，温柔又霸道，坐在我身边替我理了理淋湿的发丝，笑道：“倾倾，起床啦！你说今天要带我逛街的！”

    我想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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