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零四章 买包橘子

作品:《太史公曰王爷请绕道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阿绫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去乡下搬砖挖土的时候,那时候,她的交通工具是一辆用老黄牛拉着的破铁皮车,车上垫了几层木板,她同车的小伙伴是各式铁锹铁铲,并几箱子个个都比她还贵的“出土文物甲”、“出土文物乙”、“出土文物丙”、“出土文物丁”然后,就这样“咯吱”个一路,晃回县城,晃到有现代文明的地方。7k7k001.com

    当看到火车站里停着的绿皮车时,她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真好!”

    坐过了真的牛车之后,她觉得自己过去真是冤枉绿皮车了,和真正的牛车相比,这个火车届里的牛车简直太人性化了,有空调还跑得稳当,有厕所还有餐车,现代文明真好!

    据说,这还是当时他们考古队里条件最好的一辆车,因为看她是个小姑娘,所以特别照顾她,让她坐了全村唯一一辆有垫板有围栏的牛车,至于其他糙老爷们儿们,都是脚踩驴车被颠个眼冒金星进城的。

    阿绫也没看出来到底自己的“座驾”高级在哪里,反正那次晃了一会,她不仅弄了个灰头土脸满头黄沙,还腰酸背痛腿抽筋了十天半个月,着实比下地去挥她的洛阳铲还要要人命。

    那个时候,阿绫很后悔自己选了考古。她觉得,她可能迟早有一天得把命豁在类似这样的牛车上。

    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又传来了那恼人的“咯吱——咯吱——”声,听起来就像是招了老鼠一样。不仅如此,身下还有种如同海盗船一般的颠簸体验感。

    这个梦的感觉实在不太妙。

    又晃又吵,阿绫逐渐便睁开了双眼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脑袋底下洁白的枕巾,而后翻了个身,用脸颊蹭了蹭,打算挥别刚才的梦,继续开启一个甜美的梦境。

    这枕巾是新洗干净的,带着股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就像是

    诶,不对!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怎么还在吵,怎么还在晃,她不是在做梦吗,不是梦到了当年去乡下考古的事情吗,怎么醒了之后还是又有声音又有震感的,难不成

    这根本不是梦?!

    唔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刚转醒的阿绫脑子不太够使,总要慢上好几拍。她转了转自己不算太灵活的脑袋,朝上看了看,刚好就看到一张好看的脸。

    用“好看”这么简单的二字词汇,来形容这张绝世无双的脸,显然是肤浅的、甚至是敷衍的,也是不尊重这张盛世美颜的。最简单最基础的,也得是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举世无双、世无其二”之类的显得有文化的四字成语才行。

    可是,她现在刚醒,平躺了好久,脑袋里堆满了还没循环回流的血液,和还没排放出去的二氧化碳,她觉得自己也想不出高级的词语,也懒得想高级的词语,就是简单粗暴地“好看”,足够了。

    非要加一句的话,就是,她喜欢的脸。

    这张她喜欢的脸旁长发飘飘,一双琉璃玉一般的凤眼正在盯着她看。m4xs.com

    唔,她这是梦回大清了吗?

    啊口胡,见鬼的大清!

    而且,这张脸的主人她认得,是百里臻,这个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反应了好半天的时间,到了这会儿,阿绫终于彻彻底底的,醒了。

    她手下想要用力,将自己撑起来,远离自己脑袋下面枕着的“金大腿”,却是不料,这么一动,不仅手臂绵软无力,就是身上也酸痛不已,凭着她自身的力气,根本起不来。

    仿佛事后

    真是见了鬼了!

    “你倒是舍得醒了。”低头看她的那个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见她如同咸鱼挺尸一般动弹挣扎了几下,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她,“不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戏嘛,把自己给折腾晕了?”

    “啊”

    被百里臻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干了神马。

    也就一哭二闹地装人家女儿,表演了一出出丧大戏吧。

    天晓得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情,全靠临场发挥,结果太投入了,干脆直接到最后晕倒算了。反正苦活粗活累活的戏份她都一个人担着了,不能指望这位殿下给人哭丧,总归到最后的善后,他能稍微起点作用吧。

    说到底,她这忙前忙后、劳心劳神的,还不是为了掩护那谁谁谁这么一位金贵的主子。为了他,她才想出这么个移情入境的法子嘛,免得在北翟境内被有心之人盯上。

    “本王可没需要你掩护。”

    倘若那谁谁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语气大概还有点孤傲。

    这种人,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她再也不想当他的铲屎官了,再也不!

    在阿绫脑内良心再次被狗吃掉的那谁谁谁,隐约觉得,这丫头脑子刚清醒,眼睛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着,就是不数他的好。

    真是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她一晕倒是好了,后面的杂事都他处理了,简直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互相没良心。

    转转眼珠子就同样被扣上“没良心”这种大帽子的阿绫,脑子清醒了之后,再次试图起身。

    一旦想到自己脑袋底下枕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她觉得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限制。

    然而,还没等她脑袋刚动弹一下,那个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男人再次开口了,语气冷淡地仿佛对着什么人间之屑“老严说,你现在不想死就别动。”

    老严不,瞎讲,我没这么说!

    阿绫一听,不动了。行吧,你脸大,你貌美,你说是啥就是啥。

    内心,却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听他瞎说。

    老严那人,医者仁心,虽然脾气比较微妙,十分老学究,但是绝对不会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好吧。再说,这一路相处,因为她脑袋灵出口成章的,老严对她印象可好了。

    分明是那谁谁添油加醋吓唬她!

    随便,反正她枕着的是他的腿,他都不在乎她管他呢。而且,她确实是累得全身酸软无力仿佛那啥,正好不想动,爱动不动。

    “您该不会是白事一条龙没体验完,想再我身上再体验一次?”动不让动的,阿绫嘴巴却不停,开自己的玩笑他总管不着吧,虽说是在指桑骂槐。

    却是不料,高冷神仙瞬间阴了脸,跟暴风雪即将呼啸而来一样叱道“不许胡说!”

    “我没说您”阿绫小声辩驳,心想说的就是他。

    “说你自己也不行!”某人浑身的气压更低了,阿绫明显感觉的雪花冰碴子已经往脸上招呼了,“说了多少遍了你还不听!”

    阿绫

    这蜜汁老父亲的语气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睡着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怎么一睁开眼,就感觉世界都变了?

    而且吧,她刚刚为了演(艺)戏(术)送走了“爹”,怎么搞得就来一个“爹”?虽说她是顺口叫过这个人“爸爸”,但是这词汇的真实意思她还没跟他解释过。这节奏,是人人都想当她爹是吧,她在这个时空的那位便宜爹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好吧!

    是什么,让睿王殿下胸中燃起了比天高比海宽比山伟岸的父爱!

    是爱吗?是责任吗?

    “我错了。”心里在疯狂吐槽,阿绫面上还是乖觉地道着歉,要不是不能动,她还会委屈巴巴地对手指,并不忘在认错中默默夹带“私货”吐槽,“您要买包橘子吗?”

    本来听了某只居然规规矩矩认错了,虽然不管她是不是口是心非,但百里臻认为,这至少表明自己的威信是有的,影响是在的,还算是个不错的成效了。结果,听着听着,忽然就变成了买橘子

    橘子

    子

    衣食无忧的睿王殿下脑门上飘过一串橘子。

    “你想吃橘子?”百里臻想了想,寻思着,这丫头大概是不好意思说她想吃,就用“你要不要买”这种欲擒故纵的方式来暗示,随即他便得出了“阿绫大概是想吃橘子了吧”的结论,并打算要不要招呼一下车外的无言去顺路去哪儿买个橘子,如果实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树上摘几个,在树杈上留下钱就就行了。

    无言现在什么季节您让我买橘子、摘桔子,还不如干脆让我生橘子呢!

    “呃没事,不用了。”阿绫摆了摆手,想想也是,某个人怎么能懂“父亲与橘子”的梗,也就她一个人在那儿自娱自乐一下,“不过顺嘴一说,想想看现在季节也不对,是吃不到橘子的。”

    在古代,因为种植技术并不发达,农民们基本上还是需要靠天吃饭的。即便是达官贵人们,至多也是吃些难得的精品水果,想要吃到应季的果蔬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是反季节食物了。就比如这橘子,别说想要吃到现代农业杂交出来的冬橘和春橘,就是生长地方不同,品种都可能会变异了,种不出好橘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重度依赖农耕的古代社会里,哪怕大汉还算是国富民强,也依然由百姓会被饿死——生产根本无法完全满足供给需求。而这种劣势情况,在灾荒年间,将会表现得更加明显,并会逐步上演灾难性的饥荒,形成恶性循环,进而腐蚀整个国家和社会。

    如果是一个英明的君主,那么,他一生中的一大部分时间,应该是和老天爷与饥饿作斗争的。毕竟,只有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让自己国家内的子民活下去,有衣穿,有饭吃,这样的国家才能存续下去,这样的国家才会有希望。

    阿绫心想,自己真是个爱操心的命,开玩笑开个橘子,都能想到国家大计。

    百里臻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如今恍恍惚惚不过是春天,虽然北翟冷得还像是冬天一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魔怔了,居然刚刚顺势就想让无言去买橘子。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里的尴尬,他反问了一句“你倒还知道现在吃不到橘子啊。”

    他的智商,一而再再而三被她给拉低了。

    无言您也知道哦。

    “唔,这点多少也是知道的吧”阿绫点了点头,她是长了一张不知道民间疾苦的脸还是怎么的,连正常橘子是秋天产的都不知道吗,“大抵是睡迷糊了吧。”

    睡得脑子不清了,和他玩这种梗。

    “本王看你真是睡糊涂了。”百里臻瞥了阿绫一眼,晓得她这么一出是避重就轻呢,绕了一圈下来,分明是想把刚才的话题绕开来,倒也不戳破她,就轻哼了一下,语气倒是和缓了些,道,“方才的话你记好了,不可再犯。”

    他这话,自然是指“说你自己也不行!说了多少遍了你还不听!”这句。

    想想她那副对自己的命不太在乎的模样,百里臻就觉得心里有底堵得慌。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不仅要守好自己这条命,甚至还要把她的份儿也一起担心上,还比她自己还要上心,简直就是上辈子欠了她了。

    “嗯,我记住了。”阿绫这回倒是认真了些,不去敷衍了事,也不插科打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男人表现出对自己生命的重视,甚至似乎连自己拿自己开玩笑都不行。他显然,相当忌讳自己与他说死这件事。

    她现在仍能清晰地回想起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乃至说话时的不同腔调,不同神情,那种感觉,认真得让她有些心慌。

    这种心慌,不是担惊受怕后的慌乱,而是受到某种冲击和震撼之后,对于某种让人心生悸动的可能性的希望,而这种希望因为并没有得到证实,因此将一颗心钓得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无论如何都落不了地,踏实不下来。

    这种从心脏上传来的慌乱,甚至顺着血管蔓延到了手上。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手也在无措地轻微抖动着,手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凉汗。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怂爆了。

    ------题外话------

    沙雕小剧场

    阿绫我怕。

    臻臻别怕。

    阿绫我真的怕。

    臻臻怕什么,正面上就完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