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 论变数

作品:《祸国之乱世妖妃

    “好,那你去吧。”

    凌枫深深看了妖无格一眼,带着他的青笛飞上了屋檐,又从另一边下去了。

    兰儿手哆哆嗦嗦的,不知该不该替她推轮椅。

    “走吧兰儿,何将军马上就要来了。”

    凌枫轻功了得,在大雪纷飞的空中如履平地,他快速穿梭在敌军之间,很快找到了一处薄弱点,军队被一条巷子隔开,与主力部队相对分散。

    围困凌府的将士们被风雪吹得看不真切,只瞥到一个残影。

    凌枫站在巷子尽头的墙上,俯视下面的敌军,眼神冰冷,他将青笛放在嘴边,开始了吹奏。

    吱呀的一声,凌府的门开了,这次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红衣少女,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早已名遍江湖。

    “这难道是……妖无格?”

    在场将士们都呆了,就算他们不认得妖无格的脸,也认得她的那把琴,凤栖梧是把千年的古琴了,在江湖中消失了几十年,再次面世,便是在这样一个小姑娘手中,在风月楼那样的风月场所。

    他们即使常年远在边疆,也对京城发生的趣事有所耳闻,何况妖无格登台奏琴已有五年,再怎么传也传到边境了。

    一个青楼花魁,怎会出现在凌府?又是在这样的时机。

    一些脑子灵光的人很快联想到太子身边关于小格姑娘的传闻,那女子也爱红衣,舞跳的美极媚极,只不过从未听说过会琴。

    还不等细想,身后的笛声便已经起了,他们是冲在最前面的一支队伍,从凌府门口一直到东边的巷子里,都是他们的人,一共足有六七千。

    兰儿第一次见这种场面,面前全是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士兵,眼神里都带着凶光。

    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都带着血腥气,更何况他们这些常年把守边关的汉子,今日是立过军令状的,更不能心慈手软。

    有些将士已经举起红缨枪,直待主将一声令下,让这两个女子有来无回。

    主将有些犹豫,若说是谈判,一个风月女子没这个身份,若论受降,也应该是凌家家主,最次也该是凌家少主。

    把一个青楼女子推到前边,难道还要给他们弹一曲高山流水,拖延时间?

    “铮——”

    主将一愣,感觉胸腔处猛的震了一下,有些气闷。

    妖无格早已将手指上的布条悉数扯下,露出带着血渍还未愈合的伤口。

    受过伤的纤纤素手在琴弦上反复磋磨,耳畔听着幽幽合过来的笛声,这一瞬间,乐曲的韵律在妖无格脑中放大,周遭的惨叫声她都听不见。

    上挑下抚,前拨后抿,这一刻,才是真实的肆意自在。

    妖无格越弹越动情,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从小习得的琴技成了情绪的发泄口,这些日子里一直积压的愤怒,不满,怀疑,绝望,都流淌激荡在指尖。

    随着琴音越发凌冽,指尖的伤口也在不断扩大,这次的血流的比每一次都多,琴弦沾上血,在指腹与弦之间形成一种润滑,使得琴音更加流畅痛快。

    血顺着弦流到琴案上,又滴在腿上,最后淌在地面,这已经不是指尖的血可以达到的量,妖无格腰上的伤口裂开了。

    脊柱处被一根铁棒生生敲断,下半身的神经脉络全部被损毁,血流如注。

    兰儿看着看着眼泪就不自觉地往下淌,她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女子。

    在她的印象里,书上写过最强大的女子会为了儿女拼出一切,在深府大院中谨慎求生,却从来没有,在两万大军前以残败之躯直面敌人。

    临危不惧,傲骨铮铮。

    “铮——”

    或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一根最细的弦断了,这是这架古琴近期内第二次断弦。

    人们都说,爱琴的人可以与琴发生交流,每一次断弦都会预示着什么,上一次弦断,没发生好事,妖无格身陷囹圄,走到这般境地。

    但这次断弦,却好似重生,妖无格嘴角带着笑,张扬而肆意,即使她现在连站起来都艰难,即使现在她还在凌府手中。

    但她,看到了希望。

    ——

    凌府,书房。

    太子与凌铭并肩而立,在窗前静静听着这琴笛美妙的合奏。

    “殿下,如何?之前我便说过,她是您成功路上不可或缺的关键一子。”

    玉清绝看着渐晚的天色,心口微痛,这弦音,隐隐透着残忍。

    “是啊,之前我还想避过她收服风月楼的情报组织,现在看来,还真是可笑不堪,她该有那样的能力,只是我一直不知。”

    凌铭转头,看到太子的发上被吹上一些雪花,晶莹剔透,让他显得不似凡人,但眼中若隐若现的情绪却将这一印象拉回现实。

    他沉沉开口:“殿下自然不知,没有谁能绝对的了解谁,老臣所做的一切判断也不过是揣测尘世常理,要想站在那最高的地方,必须要将心事都封存,所谓高处不胜寒,自是这个道理,棋子终究只是棋子,可用便用,可驱便驱,若是有一日它失去了掌控,那于你而言,便比敌人还要可怕,殿下可懂?”

    玉清绝浅笑一声。

    “您是帝师,修习传授帝王之术,说的自然都对,只是这世间万事,终究敌不过一个一个变数。”

    凌铭微微皱眉,又将目光转向院中的雪梅,梅树果然还是喜寒的,在风雪之中,它好像又怒放了几分。

    “变数。”

    凌铭又念了一遍这个词,喜欢推测谋算的人,最怕的就是变数。

    “也许不过一段风韵往事。”

    耳边琴笛合音不停,敌军的惨叫也不曾停,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抚琴的样子,外表肆意潇洒,心中却是千疮百孔。

    幸亏他不在现场。

    凌铭转身,回到书桌后坐下继续处理公文,之前他离开几日,各处传回的消息事件堆积如山,再不处理,怕是都要开春了。

    当臣子当到全年无休,这也是他为什么稳坐帝师之位几十年的原因了吧。

    良久,空气中飘出一句轻叹,但很快被风雪吹散。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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