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做官做贼

作品:《大宋林冲

    花荣一行人带着的四百八十二名官兵喽罗的队伍被朱贵带下去招待,而花荣等人却被让到了碗子城的正厅。走到厅口众人顿时愣住,便见那头上匾额不是宋江口中说的那『聚义厅』这三个字,而是烫金正书『梁山大营』四字,想来梁山好汉便要以此为根基发展壮大,心中略有所悟。

    等到众人坐定了,林冲展颜,便介绍了公孙胜等人。公孙胜因吴用身亡,半吊子水平的他现下却是梁山大营的行军参赞,当下也不客气,便只对花荣等人说:“各位上的这梁山,觉得如何?”

    秦明虽然官比花荣大,但毕竟现下已经落草为寇,比起武艺才学,花荣当仁不让的成了众人的首领,虽然对宋江的好友晁盖迟迟不出现有所怀疑,也只得按下,略微欠身说到:“这梁山四周环水中间高山,山径多有变化,陡峭之处关卡林立,便是固若金汤的好地界儿。”

    鲍孙胜问:“若叫花知寨来守,便要多少人?”

    花荣略一思讨:“如若官军万人轮番来攻,便有千人足矣,但这千人定要花荣来训,粮草箭矢充足,则经年也不可破。”

    林冲听了暗自点头。

    鲍孙胜问:“不知众人上山为的何来?”

    当下花荣便把宋江先上清风山后投清风寨,夜观小鏊山等事又一一细说了,公孙胜听了击节而赞:“果然英雄了得。”

    花荣表连不敢当,公孙胜便紧接着又问:“不知花寨主来梁山之后便有如何打算?”

    花荣抱拳:“全仗众位哥哥作主便是,花荣定水里来火里去,不敢有半句怨言。”

    鲍孙胜:“花寨主觉得做官好,还是做贼好?”

    花荣略一沉吟“请恕花荣直言,做官便有做官的好,做贼也便有做贼的好。太平世,吏治清名,便是做官好,可造福一方百姓,也可青史留名,光宗耀祖,但眼下朝廷中一派乌烟瘴气,咱们便是被逼迫的走投无路才反了这官府,虽拖家带口来投,毕竟心有不甘。花荣不敢隐瞒各位寨主,这一路上老母每每深夜哭泣,便是因花荣辱没了花家门庭,细细想来,花荣便觉得往生为人…”

    这一番话落到秦明等人耳中,也是连番的感叹,特别是秦明,心中对那黑鬼宋江恨之入骨,这厮用计赚自己造反倒是无谓,可这所谓的孝义黑三郎,便也忒不是东西,害得自己家破人亡,那老母,那妻儿,便硬生生的被慕容老贼杀害了。此刻秦明的眼前,仿佛见了那满脸惊愕的妻子的人头,若不是宋江,便那里来的这么多变故!虽宋江作主把花荣的妹子许配给自己,可自己那老母妻儿便也有罪该死不成?

    见众人都是一脸黯然,公孙胜问花荣:“不知花寨主可想要继续为大宋建功立业?”

    花荣即便不愿表态,却也不得不说:“好叫众位寨主知道,花荣听宋江哥哥说过,便是要花荣在这水泊梁山暂避一时,等到风声过去,皇家大赦天下,花荣便依旧要下山,好叫老母能安享晚年。花荣知道这样未免不够仗义,无奈孝义难两全,便也只能如此,如若众位寨主定要花荣造反,花荣不才,却也只好带着家小下山罢了。”花荣说罢,来上山的众人便各自戒备,只防着林冲等人突然发难。

    就在这时,花荣从清风寨带来的亲随花明慌慌张张跑进来:“大人,老太太突然昏倒…”

    花荣一听从椅子上跳起来抱拳一句“恕罪”便出了梁山大营的大厅,着急慌忙的跟着花明往后山方向跑,随花荣上山的众人原本也都甚孝,既然跟花荣交情不错,花荣的老母亲便跟自己的亲娘没什么两样,自然要跟去看,林冲公孙胜杜迁宋万等人也跟着去了。

    后山的家眷处所,花荣的浑家在外屋熬葯,花荣的母亲已经醒来,正老眼混浊的看着眼前的一干人等,泪水早布满了脸上的皱纹,花荣坐在老太太身边,不停的轻抚老太太的脊背给她顺气。

    老太太见众人都进来了,突然从床上爬坐起来,把花荣推到一边,花荣不敢造次,只好老实呆着。

    老太太又巡视了一圈众人,那眼神,分明就是极大的愤慨和责怪,花荣在旁边怯懦的叫了一声“娘”老太太狠狠地剜了花荣一眼,花荣便从没见过老太太生这么大的气,想到自己来这梁山上落草为寇,是为不忠,还要叫娘伤心难过不已,纯属不孝,自己便还得罪了众位好汉,真是不义,自己这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怎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就在花荣惶惶然的时候,老太太就那么依着床板跪在了床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对着屋内众人砰砰砰便是三个响头,口里说着“请各位好汉饶了我儿,我花家不做反贼…”众人大惊,想上前栏,却又不知如何去拦,噗噗嗵嗵跪了一地,都是泪水宛然。

    林冲头前跪了,想到后世里每回不听话,父母便一脸难过的样子,也只觉得鼻子里发酸,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涌出来,花荣见自己把娘亲作践成这般模样,再也忍受不住,一把从旁边刘唐手里抢过那薄刃后背的鬼头刀往脖子上抹…

    林冲看得分明,跳起来一脚踢掉鬼头刀,大喝“花兄,切莫如此。”

    无奈花荣却萌生了死意,对着林冲胸脯子就是一拳砸出,同时一踩脚边的鬼头刀把,那鬼头刀在地上光影一闪,直往自己的小肮扎,心里竟然凭空的多了一丝快意。

    林冲咬牙硬受了花荣一拳,堪堪又一次踢飞那刀,嘴里说到:“花兄切莫如此,等林冲说完不迟。”

    花荣一脸死气的看着林冲,惨然一笑:“都这时候了,便还有甚么好说,花荣不忠不义不孝,自是该死…”

    林冲见花荣没听自己解释的意思,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张制授文书和银鱼袋叫花荣看。花荣清风寨知寨,自然辨得文书真伪,见了之后惊讶万分,只是问林冲:“林大人高官位显,竟然也被逼得造反?”

    林冲说到:“是,也不是。”

    花荣:“此话怎讲?”

    林冲示意花荣稍等,弯腰对花老太太好言相劝,说自己是朝廷大员,并不是反贼,又说其子至忠至效,断然不会造反,等到劝得老太太平静下来,把老太太扶起来靠床梆做好,林冲才开口问到:“花兄觉得这文书可曾有假?”

    花荣:“无假。”

    林冲:“那便是了。林冲原本为从四品轻车都尉,御营兵马指挥使,手底下便有七千骁骑营的兵将,怎奈朝中奸党横行,这些年更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其中枢密院童贯更是手握天下兵权,官家身边亦有小人,那梁师成更是模仿官家笔迹四处下旨,林冲受官家密诏,练强兵以清君侧。只是此事事关机密,林冲未有圣渝在手,官家顾及皇室安危,也不敢稍有风声走露,此事成则好说,如若事败,官家也必不承认。林冲受官家计策,便夺了这梁山,只等花兄上山。只可惜,晁天王去的早,便不能见我等高举大旗为国效力了…”

    林冲这是第二次讲这番话,说的更加纯熟,花荣听了深信不疑。

    花荣的祖上原本也是大宋功臣,花荣的老母也是情理通达之人,见林冲这样的朝廷大员都忌惮朝中奸佞,奉了旨意要清君侧,自己的儿子如此神勇无敌,他日事成必然光耀花家门楣,不觉间,脸上已露出笑纹,那原本混浊的眼睛,竟然凭空添了几分神采。

    实则也怪不得林冲夸大其词出口惊人,大宋朝自太祖赵匡胤以来,便时时刻刻防备着大臣谋反篡位,杯酒释兵权后,采取兵权集中于皇帝,臣僚分揽军政,中央萃集精兵,更番戍守边城要地。抑制将权,以文治武,内外相制,守内虚外等改革措施,对军队的集权掌控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枢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几乎断绝了武将造反黄袍加身的可能性,而林冲说的梁师成私刻玉玺模仿帝迹,坊间也多有传闻,童贯作为枢密使重兵镇西夏也是事实,自然就叫大伙儿深信不疑。

    老太太招手叫花荣过来,拉着花荣的手,又拉过林冲的手,把二人的手握在一处,嘴里对花荣只说了句:“好好跟着林大人办好这件差事,咱们花家,还是世代忠烈!”

    花荣应了,林冲又上来安慰老太太,直把老太太当成自己娘亲的影子,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终于过了这个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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