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算计你的算计

作品:《仗剑问仙

    身披铠甲,手持长枪,跃马疆场,纵横四方。

    或许这是许多少年郎都曾经憧憬过的场面。

    不同于以往的单打独斗或江湖厮杀,以这样的姿态陷阵冲杀,对云落而言也是一种新奇的经历。

    手上拿的不再是剑,而是枪;

    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青衫一袭,而是甲胄一副。

    雁丘中的鹦鹉没有骗自己,身上的甲胄和手中的漓泉枪的确都不是凡品。

    先前那名修行者突然自爆,慌乱之下,云落避无可避,身旁又有陆琦还在。

    幸亏灵机一动,想起了这副甲胄,便赌上一赌。

    一个知命境修行者的自爆,金丹中海量的真元瞬间释放出来,即使云落和陆琦有堪比真龙的体魄,多半也是个重伤的下场。

    事实上,当时澎湃的巨力袭来猛地撞向云落的后背,他心中第一时间的感觉也是糟了。

    不过还没等那些后悔和懊丧的情绪酝酿,甲胄上一阵光芒闪动,瞬间将巨力化到整个甲胄上。

    云落后背一震,喉头一甜,却喜上眉梢,因为他敏锐地发现,有将近一半的力道都被甲胄消解掉了。

    这也才有了接下来的奔袭冲杀,而在这个过程中,手中这杆漓泉枪,更是让云落心头欢喜。

    修行者的兵刃,首重的是真元输出的强度,其次才是那些诸如材质、重量、硬度等。

    这杆漓泉枪,让云落找到了拿着山河剑的感觉,甚至犹有过之。

    要知道,山河剑乃是曾经姜太虚的佩剑,漓泉枪在真元输出上能比杀力最强的剑修之剑还要强,足见其珍贵。

    真元不仅没有被枪体消减,更似有放大之效。

    枪尖吞吐的寸芒,闪烁着银光,让他眼前那些军士身上的铠甲,就像纸糊一般。

    一横扫,便是一片开阔地,最适合陷阵。

    百兵之王,名不虚传。

    他无师自通地舞了个枪花,将飞来的一阵箭雨扫落,身子微微弓起,将长枪侧举,灼灼目光聚焦的所在,正是人群中间的王巨君

    王巨君的神情从最初的胜券在握,到命人围杀时的隐隐不安,再到此刻,已是眉头深皱。

    当冷不丁地跟云落那冰冷的眼神碰上,王巨君浑身一冷,仿佛被一头凶兽盯住。

    “保护将军”

    “保护将军”

    “保护将军”

    四周军士再次朝着这个方向涌来,将云落前进的道路堵得密密麻麻。

    王巨君没有逃,能够被委以这般重任的,不会那般懦弱不堪。

    他就要在这儿,以身为饵,将凌家众人耗死在此处。

    “凌家余孽们老子就在此处,有种就来杀了我哈哈”

    伴随着嚣张的大笑,王巨君的话穿透沙场,传进了云落的耳中。

    云落勃然大怒,狂喝道“王巨君,吾今日必取你项上狗头”

    血肉横飞,残肢遍地,深陷重围的云落浑身浴血,依旧只前进了一点。

    和王巨君之间,隔着无数人影。

    同时还有更多的军士朝着王巨君和云落之间汇聚。

    铠甲已经被云落换到了陆琦的身上,首当其冲的他,缺少了铠甲防护,身上已经多了数支箭矢,几处刀伤。

    而在他身后的那些个凌家旧部和义军骨干,即使有符临的照看,也难免各自带伤。

    王巨君和身旁护卫的修行者对视一眼,嘴角缓缓勾起。

    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尖啸,一枚信号烟花摇摆着升起。

    云落枪尖猛地一转,扯动马头,斜斜地擦着王巨君身旁厚重的包围圈穿刺而出,刚好钻向烟花的方向。

    正面朝王巨君迅速靠拢的部队被云落从侧面斜刺里杀出,来不及调整身形便被一冲而散。

    在队伍的另一侧,一个大光头忽然出现,笑着挥出平平无奇的一拳。

    拳罡如风,将前冲的队伍从中截断。

    云落忽觉眼前一空,赶紧带着身后众人加速冲出。

    “混蛋你的血性呢”

    王巨君怒骂一声,事实证明,云落的确不傻,是自己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真的激怒了这个少年。

    而那个传信烟花,似乎还有人在帮忙

    王巨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见机很快,立刻下令,骑兵追上。

    出手相助的大光头,一招手,凌空将佛珠和木槌收走,消失在原地。

    于是,在灵州大营不远处的空旷地。

    一支十余人的队伍在前亡命而逃,身后是三四千骑兵,衔尾直追。

    逃亡众人俯下身,左右闪避着身后的箭矢。

    符临扭过头,双手连拍,一张张符箓甩出,各有功效,试图延阻追兵的脚步。

    王巨君自然也在追击的队伍中,指挥着追击的节奏。

    云落的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喊道“小主公,对方追兵越来越近了。咱们不能再这样硬跑了”

    “对得借地势之力了”

    两个凌家旧部出声提醒了云落,他边跑边看,忽然发现了左手边的一座山谷。

    “好,那咱们去山谷那边”

    云落沉声一喝,马头一扯,便冲向山谷方向,众人紧随其后。

    王巨君通过身边的修行者知晓了刚才的对话,冷哼一声,指挥部队紧紧跟随。

    秋叶凋零,山谷外稀疏的林地并无多少树荫洒下,但树干和树枝还是多少遮蔽了些光线,让山谷之内显得稍稍昏暗了些。

    王巨君眉头微皱,若非知晓他们是临时改道,这样追敌入谷,乃兵法之大忌。

    转瞬他便释怀了,自己这番突袭,对方哪儿来得及准备什么伏兵啊。

    更何况自己早防着这一招,周边都洒出了斥候巡查,根本没有大股部队出现过。

    一念及此,他一抽马鞭,高呼道“将士们,再加把劲,全歼敌人”

    行进的队伍猛然加快。

    若是从高空俯瞰,云落一马当先,领着一小队人马就如同一支羽箭,从谷口刺入,然后一股洪流奔腾如水,紧跟在身后涌入。

    马蹄踏碎落叶,激起烟尘。

    一串才被收走的佛珠又似凭空而降,朝着那个一直悄悄守在王巨君身旁的修行者打去。

    那名修行者不敢怠慢,足尖一点,凌空飞起,一边躲避佛珠降落的路线,同时双掌接连拍出,道道真元或为掌或为拳,皆击打在佛珠之上,试图改变其线路。

    但有些事情,在实力不达标的情况下,努力是没有用的。

    佛珠与他的亲密接触,就像是宿命的安排。

    于是,被佛珠死死禁锢住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洪流碾过的路中,猛地扯起一张大网,将五六骑连人带马一起扯到了空中。

    看位置,正是王巨君的所在。

    他震惊地看着那张大网,这得是什么样的巨力寻常修行者恐怕也难以做到吧

    一个身影沿着山谷的岩壁飞奔而来,然后凌空跃起,将手中的长枪朝着大网猛地掷出。

    长枪化作一道流光,从大网之中某处穿刺而过,直直没入远处的岩壁之中,只剩一点点枪杆。

    伴随掷枪之人稳稳落地,一声暴喝响起,“王巨君已死,缴械不杀”

    洪流在骚乱中渐渐停止,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那个兀自挣扎的网中,确有一个红脸汉子,再无声息。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这么多人,统帅就这样被人吊起来刺死了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忽然高呼,“兄弟们,咱们这么多”

    话说一半,一支羽箭便准确地扎进了他的喉咙。

    人群中,又有另一个人悄悄躲在旁人身后,大喊道“咱们杀了他们”

    一支羽箭疾若闪电,从后背甲胄缝隙中钻入,刺中心脏,声音顿歇。

    没有人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几乎同时,有三人振臂高呼,“兄弟们”

    三支羽箭如长眼一般,同时扎入三个不同的咽喉。

    于是,再无声音。

    云落趁机高喊,“朋友们,兄弟们。我云落不是要你们投效我个人,我是想让你们投效你们自己的内心在咱们脚下的土地上,还有无数手上沾满鲜血的北渊敌人等着我们去战斗,去将他们逐出家园,那才是我们该做的,保家卫国,守护家园,驱逐凶手,而不是在这儿自相残杀放心,只要等将他们赶走,我立刻放你们回归朝廷”

    仿佛在呼应云落的话,两侧山谷中猛地挥起许多旗帜,伴随着声声呐喊,似有千军万马埋伏其中。

    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刀枪坠地的声音渐次响起,然后连成一片。

    被佛珠困住的那名修行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最前方的陆琦和符临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云落面色如常,轻轻挥手,大网缓缓落地。

    除开王巨君的其余几位从网中走出,也同样扔下了刀箭。

    王巨君的腹部被穿透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口子,早已气绝。

    表情凝固的脸上,写满了野心破碎的恐慌和惊骇。

    偏偏没有一丝悔不当初的遗憾,果然该死。

    在符临的吩咐下,仅剩的凌家旧部立刻趁机将这些骑兵都各自分成小队。

    每人各领一队,同时,暂时随意指派一个领头之人,等回营之后再重新确定各级头目。

    这些举动,都是当年凌家军经过反复实践,摸索出来的办法,个中自有深意。

    符临随意挑了两人,笑着道“你二人去观礼台处,告知剩余兵马,让他们原地待命,等王将军解决好这边之后,便会回转。知道怎么说吧”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符临的掌心忽然出现两张符箓,看着二人,“你二人各滴一滴血在这上面。”

    二人只好依言照做,咬破指尖,只见鲜血一滴,原本普普通通的符箓顿时闪过一道血光,自动贴在二人身上。

    “这两张符箓叫血誓符,你二人只要背信,便会立遭反噬,当场毙命。去吧”

    看着两骑走远,符临冲云落点了点头,带着那几个义军骨干,疾驰向大营,接管前去接管大营兵马。

    云落朝着四周微微拱手,暂表谢意,顾不上寒暄,带着陆琦和众人一起看管降卒。

    灵州大营的中军大帐之中,有两个男子各占一张案几,正对坐着喝酒。

    其中一个男子放下酒碗,发出一声畅快的呻吟,随意地抹了把嘴,望着帐外,“算算时间,大哥那边应该快结束了吧。”

    对面的男子伸出两指,夹起一颗炸得金黄的豆子,放在嘴里,眯眼嚼得嘎嘣响,“放心,姐夫谋划良久,上万人还搞不定十几二十个人而且还有好几个朝廷的高手。”

    他半躺着,伸展了一下手脚,“总算啊这戏是演完了,接下来能坐在一起好好喝酒了。”

    两人正是王巨君的弟弟和小舅子,众人口中那两个倒了血霉才沾上的亲戚。

    率先开口的那个男子笑容顿时变得猥琐起来,“你说到时候,让大哥把那什么圣女赏给我们玩玩怎么样”

    “可以啊只要你有那个胆子”

    两人对视一眼,猛地站起身来,厉喝道“什么人”

    因为声音来自帐外。

    符临当先走入,将一个试图阻拦的军士一脚踹飞,当场毙命

    瞬间镇住全场。

    两人心头一沉,看着符临身后,那些个义军骨干,便试图用当年情义套近乎。

    被这些义军骨干们几口唾沫喷了回去。

    娘的,王巨君不念我们性命,我们还跟他讲个逑的情义

    将这两个还在这儿做着美梦的蠢货捆起来,这些原本就在义军中各有势力的人很容易就接管了军中大权。

    临出发,符临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大营的另一端,正有一主二仆居中而立,朝着他缓缓躬身。

    符临心头大定,赶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