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这么说话，沐萋萋大概还没有意识到，死去的是她的母亲。www.kmwx.net

    而且还有可能，她的母亲是因为她，才心灰意冷地赴死的。

    不想同沐萋萋多加争辩，她便朝着沐远扬行了一个礼，离开了。

    沐远扬看着她的脸颊，非常生气。却又不知道火从何来。

    毕竟是这个女儿告诉他，越氏和在场这个男人的关系。

    没有她的举报，恐怕这么多年，他还是被蒙在鼓里。

    越氏到底在尚书府这么多年，老夫人颜氏大发慈悲，还是吩咐了小厮，命人将她好生安葬。

    至于莫全堂主，则因为这尴尬的身份，被人扔到了枯山。

    夜，静谧暗沉。

    一道身影迅速地闯进密林之中。

    来人一身雪白衣衫，辨不清相貌。却听得出那一丝声音的浑浊有力。

    是墨九尘。

    “殿下！”护卫常宁拱手，接过墨九尘手里的药瓶，取一颗药塞了下去。

    “我来！”常宁运气，将药灌入莫全堂主的体、内。

    半个时辰不到，对方就已经醒了。

    莫全堂主醒时，面色仓皇，眼泪簌簌地坠落在地。

    “……你看出来了？”

    莫全堂主心冷冷的。

    那天晚上，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女儿做了什么。

    虽然同喝一杯茶，也的确放了、毒，但是对方古灵精怪，根本没有给自己下·毒。

    他佯装不知，只是期望能够了解真相。

    “六殿下说得没错，到底，那个女儿没有向着我！”他捂着心口，憔悴不已地抬眸，“……她……她呢？”

    “越夫人自尽了！”墨九尘决绝地提醒她，“她受不住女儿的欺骗和背叛，是以自尽了。”

    自尽？

    听说了这个消息，他无比自责地捶胸，“都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

    “你的确害了她？”不远处的密林里，也跟着走出来一个人。

    云初初带着护卫重深，笑盈盈地来到了莫全堂主的身边。

    “莫全堂主，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她拱手，表达自己的歉意。但眼神瞟了瞟墨九尘，面上却并无伤心之意，“很抱歉，这次，我帮不了你。不过……如果我说，让你舍弃你的女儿，和你的夫人幸福地离开这个地方，你……你愿意么？”

    须臾间，密林里，一个女人微笑地走向了莫全堂主。

    这个人恰好是四夫人越氏。

    越氏自尽的匕、首是重深所给，当日她自尽时，的确想死，但重深为了掩人耳目，将这场戏做足，只是让越氏受了严重的伤。

    今日安葬时，重深带了大夫，及时止血救治，又服了药。

    眼下已经醒转。

    先前重深多加隐瞒。就连云初初也着了道。现在想想，倒做得不错。

    毕竟如此一来，她面露感伤，也可骗得在场所有人。

    “这事儿多亏了重深。”云初初冲着重深一笑，随即走到两人跟前，“萋萋妹妹从小长在尚书府，若无绝对的理由，必定不会愿意离开。那日，她即便对莫全堂主下杀手，也不愿意听我计划。所以……”

    越氏福身，点点头，“长歌，萋萋的个性我知道。既然……既然她不愿意离开尚书府，我也不会逼·她。从今以后，我同这个女儿再无瓜葛。”

    莫全堂主看着越氏隐忍地说出这样的狠话，一时于心不忍，躬身拜倒，“长歌小姐，萋萋这孩子任性妄为，他日若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请你留她一命！”他自腰前取出一块腰牌，“这是我随身重要之物，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带着这块腰牌前来！”

    “那么，多谢了。www.6zzw.com”云初初收下，两手拍了拍，豁然从密林里跑出两匹快马。

    马上负着干粮银两以及药物，可供路上所需。

    看到云初初做到这份上，两人又是齐齐拜倒。

    “莫堂主，越夫人，您二人言重了。”云初初起手，将二人搀扶起来，随后敬佩的眼神望向身后负手站着的墨九尘，“要谢，也该谢六殿下。这药是他所赠，而你也是他所救！”

    莫全和越氏又向墨九尘行礼。

    林道上，两匹马儿跃进狭长林道，再不见踪影。

    云初初觑着墨九尘，心神、荡、漾。说实在的，先前她们并未提前商量，今·晚遇见，不过是二人心有灵犀，同时想好了退路。

    但能让这件事儿化悲剧为喜剧的，是重深。

    她朝着那人一笑，感激涕零。

    重深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风家当年的大风大浪，他都经历了。现在……这些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墨九尘凝视着重深片刻，偏过头，带着护卫常宁走了。

    “九尘？”云初初追上去，感激地笑笑，“谢谢你。”

    “谢……”墨九尘低身，盯着她清丽纯真的眸子，覆掌落在对方的头上，“不必客气！”

    一眨眼的功夫，主仆俩就返回去了。

    重深看着云初初的表情，笑着问，“六殿下……”

    云初初毫不否决，“实不相瞒，我喜欢他。”

    “那这事儿……”

    “我亲自去找他帮的忙。”云初初顿住脚步，眸光望向那人离开的背影，“他对我很好，什么都愿意相助。”

    “是……是么？”

    “当然。”

    二人的对话，显得那么的狐疑，又显得那么的奇怪。

    不否决那样的关系，就好像十分专注自己的爱情。

    敢爱敢恨，重深心生敬佩。

    以前，逃亡的时候，常有人传，这位六皇子墨九尘，身份卑贱，一心追求沐长歌，都得不到回应。

    即便今晚不见，他也明白，流言蜚语，不过是胡乱瞎传。

    任何人，任何事儿，只有亲自接触了才知。

    而且，他相信墨九尘。

    ……

    四小姐沐萋萋还沉浸在丧·母的痛苦中，几天都在越氏曾经住过的院子里哭泣。身旁丫鬟也曾上前宽慰，但因香露挨过一巴掌后，便再也没有其他丫鬟前去劝解。

    云初初不想找事儿，也不期望告诉对方，越氏没死的消息。

    因此，她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返回了院子。

    黛黛一事儿，必须得想办法处理了。不能在沐萋萋回过神来，给自己下套。

    说来也巧。

    庄子的事儿，云初初在老夫人颜氏面前提了一回。本来，对方一直都冷面相对。

    不想这个时候，突然将自己叫到鸿生堂，说是同意了。

    “怎么可能？”云初初不大相信，“黛黛，今日有什么人来过府上么？”

    “有，夫人身旁的赵嬷嬷刚刚离开尚书府？”黛黛将自己探听到的情况，一一地讲给云初初听。

    在夏清平生病前，特地将赵嬷嬷打发下去，说是要给小姐沐长歌照看庄子。

    几处庄子，都是以前夏清平嫁人时，老侯爷分的。因着夏清平去世，于是这几处庄子就由女儿沐长歌所有。

    今次，赵嬷嬷前来，说是自己家里儿子娶媳妇，庄子没人照料，想着来尚书府，同大一声。

    老夫人颜氏思来想去，觉得这庄子是沐长歌所有，如果平空派了旁人，反而会让府上的人说闲话。

    搞·不好沐长歌本人也会生气，前来询问。

    加上几天前，她也提到过这事儿，是以便将就，差人把云初初叫到了院子里。

    “长歌，你前几日说要让黛黛去管庄子，昔日你母亲身旁的赵嬷嬷突然前来，说她家中有事儿，因没一个可靠的人前来打理，所以来了府上，想要通知你。”老夫人颜氏慢条斯理地握着茶杯，徐徐地吹了一口气，“这样吧，尽快安排黛黛去，我再给你找几个聪明能干的丫鬟，帮着黛黛一起打理。”

    云初初听见这话，喜上眉梢，躬身点头，“多谢祖母成全。”

    “起来吧？”老夫人颜氏睥睨了云初初一眼，按耐不住地问道，“长歌，听说你四娘……死了？”

    面上迅速收住笑容，她点头，“是，四娘见那男人身·亡，心中难过，所以才……”

    “你四妹妹那里可是难过得紧啊。”老夫人颜氏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道，“为了不被人说闲话，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她？”

    云初初简单直接，眼神里也有些不快，“祖母，萋萋妹妹并不想见我？”

    “虽说你四娘不是因你而死，但她终究是死于那件事儿。这么算来，你也是间接害死了她。萋萋这孩子一时怨恨你，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道理的宽容，没有道理的修复关系，让云初初觉得十分疲惫。

    可疲惫也得忍耐着。

    不过她没直接答应，也向老夫人颜氏传达了内心的不甘。

    走出鸿生堂后，黛黛便迎上来问。

    “我说的自然是你的事儿！”她伸手，按着黛黛的肩膀，和颜悦色道，“黛黛，听我说，祖母已经同意你去给我看守庄子了。如此一来，你……你就可以好生养·胎了。”

    黛黛听后，步子微退，脸上不喜。

    “黛黛，怎么，你不高兴？”

    顷刻间，黛黛的眼眶，就挂上了两行眼泪，“小姐，奴婢……奴婢不想离开您。”

    “傻瓜，我也不想离开你。不过有了身·孕，就更该保重自己。”心知黛黛不会将孩子生下来，于是云初初做了另外一番决定，“黛黛，说实话吧，其实……你这孩子生下来，大有裨益。毕竟……他是二殿下的孩子。他日当今太子被废，二皇子成为新任太子，免不了要因为沐雅楠的事儿，与我为难。你……你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就会是小姐我以后傍·身的宝贝！”

    黛黛不假思索，“可以么？”

    “当然了。”

    云初初伸手擦掉黛黛的眼泪，用如此拙劣的理由来安抚了黛黛想要打掉孩子的情绪。

    对于黛黛而言，或许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她年纪尚小，这会儿喝了堕胎药，孩子的确可以打掉，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还能不能做母亲。

    为了未来考虑，也不剥夺黛黛成为母亲的自由，她决定支持黛黛，让黛黛平安养·胎。

    不过几处庄子未在帝都，路途些远。避免黛黛遇到危险，她必须得找几个可靠的人陪同护送。

    第一个人，想到的就是重深。

    可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人，替她安排了一切。

    赵嬷嬷驾车离开帝都的郊区处，南清悦和楚心离同时出现在岔路口。

    两人微微拱手，“赵嬷嬷，烦劳跑这一趟了？”

    “世子和楚将军客气了，说起来，能为长歌小姐效劳，这是我这个奴婢分内之事儿。”赵嬷嬷一身黑色锦绣袍，眸子带笑，朝二人回礼。

    南清悦趁机递出一包银两，“这些东西，希望嬷嬷收下，另外黛黛那边，就麻烦嬷嬷了。”

    “老奴代夫人谢过世子和将军！”赵嬷嬷感激涕零，很为自家小姐能够得到这样的朋友，感到欣慰。

    她起身，上了马车，继续赶回去了。

    南清悦伸手拍了拍楚心离的肩膀，笑得可爱，“心离，有没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怎么突然这样想？”楚心离看向身旁的朋友。从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失落。

    “没。随口问问。”

    若非是墨九尘，南清悦一定会毫不犹豫就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的，他自我感觉，同好友墨九尘相比，在背后为云初初做的事儿，实在太少，少得他自己都开始怀疑，那个女人是否真地被自己爱着。

    楚心离没多问，这个问题，他也想不大明白。

    从前他们二人对沐长歌只有所闻，没有接触，后来为了好友墨九尘能够抱得美人归，他们便同意墨九尘，答应成为沐长歌的朋友，然后好好保护沐长歌。

    直到今日，在他们的好友墨九尘一次又一次地为沐长歌做事儿，默默无闻地为未来铺垫时，他们方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痴情。

    做了什么，永远不说出来，这种爱，太过珍贵。

    “我不期望别的，只要长歌……能够好好待他，一切就够了！”楚心离抬头望着天空，目光里潜藏着温柔，“九尘他自小孤苦无依，平日里没有什么朋友。上山后，即便我同他说话，他也只是笑笑。更多时候，都是独自跑到山上，练剑！”

    练剑？

    “一个人跑到山上？”南清悦听了，翘着唇，“你不是他师兄么，你怎么知道九尘没有朋友，他人那么好？”

    楚心离挠挠头，猜测道，“可能九尘本人比较孤僻吧？”

    “哎，不过在某件事儿上，我还是非常欣赏九尘。”南清悦捋着袖子，为自己的评价感到十分地满足，“知道是什么事儿么？”

    “什么事儿？”被套路，楚心离只觉得好奇。

    “对于长歌的喜欢和追求，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点儿，不是任何一位皇子都能做到的！”南清悦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楚心离，“说起来，你我二人当初也不喜欢长歌，可没想到接触后才发现，她那么的好。”

    好到……他们赔上了一颗心。

    ……

    柳长居。

    墨九尘取下帛帽，同长嫣姑娘议事。

    “姨娘，有件事儿，九尘还需要您的帮忙！”他手指握着桌子上的酒杯，白里透红的指甲轻轻地摩擦了下，“长歌身边的婢女黛黛怀有身孕，我怕她有事儿，故而期望姨娘能够动用柳长居的姐妹，暗中保护。”

    长嫣姑娘手指微抬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趣，“没想到，九尘对长歌小姐如此上心？”

    墨九尘轻笑，“她是我墨九尘未来的王妃，我不上心，谁又上心呢？”

    “哦，王妃。”长嫣姑娘眨了眨眼皮，跳脱地问了，“难道说，她已经……哎，不过九尘，你自己要好好把握，长歌小姐到底属于谁，没有谁能够知道。就好像帝都的人，当初也是信誓旦旦地指定，沐长歌是太子妃的准人选的？如今……”

    墨九尘豁然打断他，脸上保持经久不变的笑容，“姨娘，长歌……是我夫人！”

    这句话，毫无疑问地告诉了长嫣姑娘，自己和对方，已经有了确定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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