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脱身

作品:《盛世之侯爷难求

    秋猎在九月初九,京中最为振奋的是百官之子,只因这是能够在圣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是日清晨,天还没亮,在延佑帝的带领下,百官携家眷子女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坐马车出发,跟在皇室御车之后直奔明山而去。

    延佑帝先行带领皇后、太子还有各位宫妃等于普济寺外朝拜祈福,接受寺中衍悟大师的赐福,方才大部队齐齐朝着早就搭建好场地地明山半山腰而去。

    明山地势宽阔,山不高也不险,山上林木众多,正是秋猎的好地势。尤其是即将入冬,山中野兽禽鸟皆出,为过冬猎食觅食,更为方便打猎。是以年年地秋猎都会在明山举行。

    明山半山腰上搭建有几十亩见方的围场,设有简易的大棚坐席等,分布与围场的四方,还设有休憩的营帐,以供官员家眷休息。

    延佑帝所在的席位比其他席位都要高出一些,视线也是最好的,他一左一右领着蔺后和陈妃二人在主棚中坐下,对站在一旁待命的顾无言笑道“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世子将场地安排的恰到好处,视野开阔距离又安全,秋猎过后朕定是要好好奖赏于你的。”

    同在主棚中的还有几位皇子,除了太子和二皇子之外,宁西楼和宁北羽还有三公主同样都在场。

    接手刑部的人选还没有落定,现在便是由宁西楼一人暂代。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逐渐被延佑帝看在眼中,今日有机会能够一同来参加秋猎。

    不过说起来也是,此次秋猎只要在京城任职的官员,无论大小,都能携家眷子女参加。就是顾清也将刘氏和顾无雨还有两个女儿带了过来,就坐在最外围稍显拥挤的坐席当中。再不允许宁西楼参加便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宁南阙瞥了顾无言一眼,朗笑着对延佑帝道“父皇,顾世子虽是年轻,但能力可见一斑。这些日子无论是京中命案还是前段时间的吏部大案,父皇都说要奖赏顾世子,可从来没见父皇赏过呢。不知道的还以为父皇在打空头白条啊!”

    延佑帝哼笑道“无言尚且还没有说什么,你这孩子倒是替她先急起来了!”

    今天这种日子,只要不太过分的,说什么延佑帝都不会生气。

    宁南阙摸摸鼻子无辜道“这个,儿臣不是怕顾世子觉得父皇抠门,只嘴上说着要赏赐,实际也没赏什么下来嘛!儿臣是想向顾世子证明,谁都可能不大方,就父皇不可能嘛!”

    说着他朝着一旁漠然站立的顾无言挤了挤眼睛,一副颇为亲昵的模样。

    顾无言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嗤笑出了声。

    这宁南阙实在讨打,屡屡不学乖,想要在她面前耍心眼子。旁的事情不说,单单就那么一件周儒的事情,宁南阙可能就已经在心里编排好了她顾无言的一千种死法了。

    更别提自己对他的屡次拉拢视而不见,甚至还出言讽刺。

    顾无言凉凉道“二殿下这般勤进的帮末将讨赏,难道是想末将感激在心,将赏赐分你一半?”

    延佑帝将二人的动态看在眼中,亲昵地刮了刮陈妃的鼻子“你看看你这儿子,怎么跟你一样调皮?还胆敢跟朕讨起赏来了。”

    陈妃娇笑一声道“阙儿跟臣妾一样,都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陛下可别跟我们母子俩生气呀!”延佑帝表现的这般疼宠陈妃,谁都不知道因为那日乞巧节的变故,延佑帝已经整整有两个月都没有去陈妃宫里了。

    这是对她和宁南阙的警告。

    动什么脑筋都可以,就是不要想动兵权的主意。

    不过就算是这样又如何,陛下今日不还是将她大大方方地带出宫来,还与皇后一并左右侍奉?陈妃将笑容掩下,挑衅般地看了一边的蔺后一眼。

    蔺后心中火气,连忙给太子使眼色,希望他说些什么来打击一下陈妃和宁南阙嚣张的气焰。可太子不知怎么了,一副有些茫然的神色,一双眸子盯着那顾世子看了一会儿,复又收回,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法,蔺后只得自己开口。

    她贵为皇后之姿,自然不能像陈妃一般做出小家子气的举态来。她端庄的坐着,侧过身对延佑帝笑道“说起赏赐,臣妾倒是觉得最该赏的是西楼这孩子。他在先头的案子里头立了功,臣妾还听说他最近为了刑部的事情忙的日夜颠倒,实在是辛苦了。”

    谁都没想到蔺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宁西楼,不由纷纷朝着在后头坐着正在与宁北羽说话的宁西楼身上。

    顾无言也同样朝他看了过去。

    宁西楼今日着一身烟灰色的长衫,外罩透色纱袍。许是因为想着在山上会不方便,袖口比平日里的广袖袍子要窄,衣摆也短一些。他的长发以一根桃木簪子束了一个轻髻,此时被点了名,正抬着头有些迷茫地接受着众人对他的注目礼。

    无辜中带着些天真,就像一只纯白的鸽子,不染世俗。

    他的眉目深邃,与当年已故的胡妃几乎一模一样。

    延佑帝有一瞬间的失神,目光穿过宁西楼的面貌,直直地看到了当年那个笑若银铃的异域女子。

    没有人注意到延佑帝的失态,除了面对着延佑帝的宁西楼。

    他方才一直在与宁北羽说话,没有注意到旁人在说什么,此时不得不以眼神询问顾无言发生了什么事。

    宁西楼的拘谨和无措被延佑帝看在眼里,他内心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失望,随即面上挂起慈爱的笑容“说的是,朕倒是只想着将担子压在老四的头上,忘了赏赐与他了。一个是顾世子,一个是西楼,还当真应了老二说的,朕是个抠门的人了!”

    陈妃笑嘻嘻地打趣儿道“陛下说的是哪里话?若陛下还小气,只怕天下就没有大方的人了!”

    蔺后也不甘示弱“陛下将世子和老四的好都记在心中,自有判断,怎会小气呢?”

    两人接连开口,谁都不愿意退让一分。

    宁南阙有些得意地看了刚回过神来的宁东城一眼,勾着嘴角笑的很是轻蔑。

    延佑帝其实一直都在考虑该如何处置宁西楼,毕竟当年要处理了宁西楼的是他,现如今想要与宁西楼重修旧好的还是他,怎么说面子上都有些过不去。

    帝王向来是翻脸无情,翻脸有意的。蔺后这一席话给了延佑帝一个下来的台阶,他顺势道“皇后说的是,朕其实考虑了有段时日了。”他幽幽地看着宁西楼的脸,似乎想要在他脸上寻找任何一点可以让自己反悔的蛛丝马迹。

    但除了无措,惶恐,还有一点露出边边来的欣喜,让延佑帝打消了对宁西楼的的怀疑。

    想想也是,一个在冷宫中长大的孩子,能够读书识字人又聪明已经是天开眼了,他难道还会肖想别的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么?

    蔺后和陈妃紧盯着对方,提防着任何一方提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来。

    围场边上的百官已经摩拳擦掌地开始准备起秋猎的事宜了,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向。只有少数几个心思细腻一些的盯着延佑帝这边,以防自己错漏任何重要的信息。

    气氛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凝重。

    顾无言心中微微有些担心,眉心微蹙,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延佑帝在犹豫了半晌之后,突然就轻笑着开口了“朕想着,索性刑部现在也没有人能担当大任,老四这两个月来事情又处理的不错,朕觉得就去了你这个‘暂代’的头衔,将刑部正式交由你掌管,如何?”

    此言一出,众座寂然。

    露天的空旷大棚中鸦雀无声,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蔺后和陈妃惊讶非常,没有想到自己为宁西楼邀功的一番话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同样震惊不已的还有宁南阙和回过神的宁东城,皆是以一副不敢置信地神色看了一眼延佑帝,随即凝固在宁西楼的身上。

    六部之一的刑部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论重要,它比不得管钱的户部和司掌官员录用调任升迁的吏部,或是主调兵遣将的兵部。论实用,又比不上掌管宫中各项规仪的礼部和兴水利土木等之类的工部。

    哪一点都比不上其他五部,偏偏又凌驾于其他五部之上。除去掌刑狱查案之外其他几部的言行举止皆在其监督控制之下,拥有能够调查朝中官员之权。

    宁东城和宁南阙不止一次地对刑部动过脑筋,想要将之囊括在自己麾下,这样无论是自己这派行事还是用以监督对手查探对手,都是非常有利的。可那个老刑部尚书是个油盐不进的老奸巨猾,向来滑不溜手,怎么招揽都没办法,宁南阙这才会将脑筋动到周儒的身上。

    他本想着趁着宁西楼什么都不懂,暂管刑部的空档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彻底接手刑部,偏偏不知怎么的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搁下来。

    可眼下父皇竟是直言要将刑部交给宁西楼?开什么玩笑!

    宁南阙心中有些急切,可话是自己母妃说的,他现在又不能直面反驳,实在焦心。

    蔺后和宁东城那边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赏赐的话本就是蔺后先提的,况且刑部本也不向着太子党,现在换不换人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可惜了没有机会将之握在手里罢了。

    顾无言将宁东城和宁南阙的反应看在眼里,内心的担忧更甚了。

    延佑帝这一举动对宁西楼来说并不是好事,刑部看似简单,实则担任监管其他五部之职,内里错综复杂不说,还容易引起太子和二皇子的忌惮,使他们或拉拢,或逼迫,实在算不得好差事。

    她想了想开口道“陛下,四殿下年纪尚轻,刚刚接触政事,刑部的事理又重要非常,恐怕有些不妥。”顾无言并没有看宁西楼,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延佑帝这一举动会给宁西楼带来不少不必要地麻烦,可她同样也担心宁西楼会因此埋怨于她。

    宁西楼受冷落二十载,终于又入了延佑帝的眼,若是因为她的话致使宁西楼又成为一个闲人,只怕宁西楼会拎着他府里那些酒坛子要追她三条街扣她的脑门上吧。

    然顾无言并不会后悔,她只是觉得宁西楼太过单纯,不适合京城这样的大染缸。若是可以的话,她甚至都想在承爵之后将宁西楼带去北域,虽偶有战事,可那边民风淳朴,断不会有什么弯弯绕绕勾心斗角。

    ……

    等等。

    她为什么会生出将宁西楼带去北域的想法?!

    顾无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带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宁西楼身为主角,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装哑巴。他略带感激地看了顾无言一眼,对延佑帝表情诚恳地说道“顾世子说得对,我……儿臣恐怕不能担此大任,要让陛下失望了。”

    延佑帝压下心中对他称自己为“陛下”而不是“父皇”的不满,讥笑着对顾无言道“顾世子的年纪恐怕还没有朕的老四大,又何故说他年纪轻轻?世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顾无言失笑,刚想说这怎么能一样,可一想到宁西楼独自一人身处冷宫的处境,又将嘴闭上了。

    她和宁西楼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一个是夹紧尾巴在冷宫里做人,一个则是心惊胆战地在军中历练,大差不差罢了。

    她带着担忧的目光在宁西楼身上转了圈,落在延佑帝的身上,满脸的不赞同。

    延佑帝摇摇头,敲了敲椅边的扶手,问太子和二皇子道“你们怎么看?”

    宁南阙心道,他能怎么看?他巴不得父皇把刑部给他自己呢,难不成还能说出口?

    他恭敬道“儿臣觉得妥当,四弟这些日子将刑部治理的尚可,即使偶有小瑕疵那也只是因为生疏政事,假以时日必能稳妥地为父皇分忧。”

    宁东城则是看了顾无言一眼,同样点头应道“父皇说的是,世子爷尚且年少有为,四弟虽初涉朝政,却也天资聪颖。且刑部现在暂无能够担当大任之人,交给四弟再妥当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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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装逼与装纯的重要性和得利让利之间的必然关系》——dr西楼·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