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个四周由无数透明玻璃所制成的巨大房间，以半米长的六边形为基数，如蜂窝的房孔般镶嵌构造了色彩斑斓的墙壁和屋顶。www.kmwx.net←百度搜索→

    房间范围十分宽广，主要分为花园和书库两个部分。角柱状的书库里，书架与书架之间紧密相连，巍巍颤颤宛如迷宫，飘散着灰尘以及知性的气息。紧挨书库的花园，绿意盎然，百花缭乱，从天窗照进来的柔和光线为这艺术品般的房间添上一抹静谧。

    两者的中间，稍微偏向书库一边，有个中年男子正坐在书堆上，表情严肃，抽着烟斗，时不时地在手记本上写着什么。

    “果然传染病的根源是河流么？要彻底检查水源，不能再让状况恶化了。嗯，看来有必要设个治水长呢。”

    “卡萨大人。”一位走近跟前的青年轻声叫道，但那人似乎没有听见。

    “居住区人口过于密集也是一个问题，最近外来的难民稍稍增加了点，该是时候处理一下了。”

    青年提高了声音，再次说道：“打搅了，卡萨大人，我带凯利大人来了。”

    “嗯，知道了。”

    名为卡萨的中年男子合上手记，从书堆起身。

    “非常高兴见到你，凯利大人，我是鲁迪希诺的领主卡萨。”

    凯利此时站在青年的身后，见卡萨彬彬有礼地做了自我介绍，便也回以相应的礼节。

    “我是凯利，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接见在下。”

    “别这么说，你可是帝国仅有的七个高级魔术师，能够大驾光临鲁迪希诺这种穷乡僻壤是我的荣幸才对。”

    “怎么会，鲁迪希诺如今俨然已在帝国的一线城市之列，这与您上任后的出色政绩是分不开的。早就听闻此处的领主是位慧明英毅的有德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过奖了。”卡萨一脸温和，手边的陶制烟斗，正在吞云吐雾。

    青年不久便退下了，留下凯利独自面对着卡萨。

    卡萨拍了拍附近的书座，招呼凯利坐下。可凯利却感到相当头疼，是让我坐在这堆书的上面么，凯利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照做了。

    “这里不错吧，我经常会在这儿呆上一会。”

    “确实是个奇妙的空间，没想到城堡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个房间是我自己设计的，我喜欢书和花草，这类可以让人静下心来的事物。”卡萨随手拿起一本书，又继续说：“在这里呆着的时候好像永恒一般，让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虽然以文字和景物构筑成的永恒没有什么意义。←百度搜索→”

    卡萨翻着书页，接着说道：“但永恒确实存在，既不是流传后世的历史名著，也不是恒古不变的自然景象。”

    “那是什么呢？”

    “……是人类。”

    “人类？”凯利发出感叹，没有理解卡萨想表达什么。

    “没错，唯一的永恒，即是人类。答案不会变化，就像人类不会变化一样。有人说人类是由肉体与灵魂构成的，不过我却认为人类是由美丽与丑恶所构成的。讽刺的是，永恒不变的却恰恰是这种复杂的人性。”

    “很有趣的观点，产生这种想法是因为您那丰富的阅历吗？”凯利对这个突如起来的哲学问题饶有兴趣，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得出这种结论的卡萨本人。

    “阅历吗？的确如此呢，可能没有人的经历能比得上我了吧。或许你也听说过，我没见过父母，小时候因被判断拥有魔力天赋而在魔术师公会渡过童年，结果等到长大却还没有学会一样魔术。后来被调到军队干了几年，不知不觉中竟做到将军的位置。也正是在那时，大陆史上最残酷的魔族战争打响了，作为直接参与那场战争的生还者之一，我已经没有再次前往战场的勇气，于是便做了地方的领主。刚接管鲁迪希诺的时候我非常不被看好，但经过努力现在也逐渐被人民认可了。这数十年来我经过几次大起大落，确确实实见过了太多的人和事，现在的我即使说可以做到洞悉人们的心理也不为过。”

    能够洞悉别人心理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怪物吧，凯利如此想到，怪不得他能得出这种结论。

    “卡萨大人说的话十分有趣呢，那您能看出此次我为何前来吗？”

    面对凯利的提问，卡萨显得十分镇定。

    “单纯的拜访，估计不是吧。我能感觉得出你是怀着某种目的来的，但同时我对你的氛围也并不感到讨厌。你应该是为了帮助别人而前来见我的，我说的没错吧。”

    “诚如所言。”

    凯利正襟危坐，欲言又止。显然，借着这个机会凯利可以立即说出自己的来意，但在另一方面，卡萨掌握住了会话的主导，接下来不管凯利提出什么请求，卡萨都能有充分的理由拒绝。但卡萨始终面带笑容，只是简短说了句“愿闻其详”。于是凯利开始一点点讲述关于赛罗帕军暴行的事情，期间之前的青年还端来了茶饮，卡萨没有多说什么，一直聆听到最后。

    “之前我和赛罗帕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就觉得这人有点不妙，原来背地里在做这种勾当。”

    卡萨喝了口热茶，继续说道：“原来如此，你是希望我能够帮助处理这件事吗？他们毫无疑问触犯了帝国的法律，以我的权限也的确可以进行相应的处置，倒不如说这是我的责任所在。但毕竟赛罗帕军是一个拥有近两千兵力的庞大军团，而且他们主要归中央军管辖，我怕若我贸然出手，会引发他们的暴动。到时候受难的不光是我，还有鲁迪希诺上万的百姓们啊。”

    这种回答早在凯利的预料之内，任谁也都不愿惹火上身，这里就来个变化球吧。

    “刚才卡萨大人提到了永恒对吧，我能说一下我的见解吗？”

    “哦？请讲。”

    “永恒是指永远恒定不变是吧？的确人类也是一种答案，但这个说法未免太过暧昧和模糊。”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确定的事物----完全没有个人意志介入的余地，不会因为主观想法改变而发生改变的存在。”

    “你是说像太阳东升西落之类的么？”

    “不是。”

    “那是什么？”

    “是未知。”

    “未知？”卡萨很是吃惊。

    “未知永远未知，所以是永恒的事物。”

    “照你这么说，若未知成为已知，岂不是不再永恒？”

    “没错，但未知确实存在，并且就在我们身边。世间所有的事物，都可以分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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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和未知，未知可以变为已知，相反已知也可以变为未知。”

    “着实有趣，那已知如何能变为未知呢？”

    “例如未来，未来正因未知而永恒，没有永远恒定不变的未来，但人们的前方的确永恒地存在着未来，这一确定不变的事物。倘若剥夺了某人的未来，也就将永恒变为了有限，但若拯救了某人的未来，便能创造出永恒。”

    “虽然有趣，但这个观点有点矛盾了吧？若是宏观的未来自不必说，个人的未来是有极限的，那就是寿命。人难免会有一死，或老死，或病死，或死于非难。若是从这个角度上看，未来绝非未知，更非永恒。”

    “个人的未来的确有限，但无数个有限相互叠加便会成为无限。今天我们或许只能拯救几个人，但若明天那些人又能救助另外一些人的话，便会创造出未来的延续，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不正是如假包换的永恒么？”

    原来如此，卡萨此时想到，这就是你的永恒，不，你的正义吗？

    “无聊的文字游戏呢，你的答案才更加暧昧抽象。不，这根本不算答案，但是，我并不讨厌。”

    卡萨合上书本，把烟斗拿开笑了起来。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人性才不光是丑恶啊。说到这种程度，我再拒绝就真太不识趣了。那么，我该怎么帮助你呢？”

    “现在我的同伴估计已经去收集证据了，如果顺利的话，我希望在这之后您能派人和我们一起去调查逮捕他们。没有您的许可令，我们也实在不好行动。”凯利放松下来，微笑着说：“至于暴动您不必担心，必要时我也会出手，况且光我的同伴就足够厉害了。”

    “那还真是让人放心。”

    明快的笑声在金色的阳光中回荡着，卡萨站了起来伸出右手。

    “凯利大人，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才是，忠心感谢您出手相助。”

    凯利也站起来，与其握手。两人，达成共识，相视而笑。

    但是，凯利，你明白吗？如果你决心与正义为伴，就意味着要与邪恶为敌，所等待你的未来，只会是持续不断的残酷战斗，在这样的永恒中，你还会有未来可言吗？

    卡萨如此想到，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

    凯利走出城堡，朝着自己的旅馆前进。与卡萨的会面，比自己料想的成果丰富，这样一来，就算阿波罗大闹一场，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吧。倒不如说，凯利觉得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低调行事。

    天色此时已经暗了下来，仿佛被墨水浸湿一般。已经这个时候了么？看来应该抓紧时间去处理下一件事了。

    凯利避开充满人群的大道，踏入昏暗的小巷。小巷两边是老旧的房屋墙壁，弯曲向前，高矮不一，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静得令人窒息。

    凯利轻轻摸了摸腰中的佩剑，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了旁边的石块上。一本相当有年头的古书，它是临走前卡萨送给凯利的礼物。据卡萨所说这本书很有价值，如今整个大陆只尚存不到十本。

    它的名字是奥古神话，好像是百年前一位学者所作，整理记载了人类起源直至后来的一些神话与历史。凯利之前粗略翻看了一眼，大致内容应该可以概括如下：

    在世界诞生之初，全知全能的天神创造了一个传奇般的国度，名为奥古。奥古由天神庇佑，人类作为天神的眷属，得以在此繁衍发展。

    天神拥有两个儿子，分别是代表白昼的光之子与代表黑夜的暗之子。其中，光之子被人类的勤劳和智慧深深打动，他感叹于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与努力，并决心帮助人类，赐予了人类神奇的力量，那就是魔力。人类可以借此创造出神迹，来应对自然界中的种种威胁。由于魔力的存在，人类达到空前的繁荣，并都认为这样的繁荣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不知经过多长时间，人类逐渐变得怠惰与傲慢，不再敬拜天神。因此反感人类的暗之子决定施以惩罚，将灾难降临到了圣域奥古。

    大量凶恶的怪物出现在奥古，日夜不停地袭击人类，这些可怕的怪物就是魔兽。人类被迫聚集起来，为生存而战，在经过十分激烈的漫长战斗后，人类成功驱逐了魔兽。

    但是在短暂的平静之后，暗之子又创造出了除人类之外的另一种智慧生物----魔族。魔族遵照暗之子的命令冲向圣域，人类又面临着毁灭的危机。可是出乎暗之子的预料，人类顽强地抵御住了魔族的入侵，又一次在灾难中幸存下来。

    在这样的两次失败之后，暗之子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再次创造一种生物毁灭人类。于是，他创造出了人类。创造出来的人类被派到黑暗所笼罩的大地上，建立各自的国家，并为一己私欲开始了永无止尽的斗争。

    在人类相互之间残酷的斗争中，圣域奥古被烈焰焚毁，破坏殆尽，奥古长达千年的历史就这样落下帷幕。而圣域的幸存者则逃到各地，以天神之名相继建立自己的领地，发动战争，吞并他国。终于在经至九百年的战乱后，形成大陆十国的最终格局。

    在一千九百年后的今天，由于大陆各国之间相互牵制，势力均衡，残酷的战乱得以暂时停止，可人类之间的斗争却还在继续，直至今日，未曾消失……

    凯利不知这本书所说是真是假，毕竟谁也无法证实神明是否存在。

    但是，的确，斗争永不停止，即便，是现在这个瞬间。

    “可以出来了吧，一直跟我跟到这里不会累么？”凯利回过头，朝着黑暗说道。

    没人回应，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回话，一枚箭矢向凯利袭来。

    凯利拔出佩剑，刀刃迅速划过空气，击落箭矢。

    从小巷入口显出身形的一名男子，让夜晚的寒意渐渐浓郁。

    “已经发现我了么，不愧是帝国魔术师。”

    男子一身漆黑，腰间绑着数个形状不同的短刀，背后的长剑锋芒逼人。

    凯利的声音与表情都极为冷静，既无畏惧，也无轻视。

    “是谁派你来的？贵族官员吗？还是其他魔术师？”

    “你不必知道，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男子大喝一声，抽出短刀笔直冲向凯利。

    凯利哼笑一声，摆好架势。

    是么？既然你如此选择的话，那就来吧！让我们继续，这混账般的争斗吧！